(胡幼鳳/楊士琪紀念獎主委)
朱天文說:「創作自由,包括不為五斗米折腰的自由,包括不創作的自由。」朱天心說:「為了要為文學創造更好的環境,所以我會去做社會運動。」
不管是用消極或積極的角度去解釋這兩位文壇才女的心態,三月份《他們在島嶼寫作》系列一連在戲院推出了兩部紀錄片《願未央》與《我記得》,至少可以一窺這個文學朱家一門七人都是作家的堂奧。
文學的執著與痴迷
兩部紀錄片可以看作是上下集,前者主題落在父母這一代朱西甯和劉慕沙上,後者重點則落在朱天文和朱天心。其中最特別的是談到胡蘭成對文學朱家的影響,一家人對胡蘭成的文學素養可謂推崇備至,朱西甯甚至請胡蘭成以私塾方式為朱家姊妹上國學課。
前者除了談朱西甯和劉慕沙傳奇的愛情故事,三姊妹黃昏朗讀著外省軍人朱西甯和有著二二八傷痕的台灣小鎮醫生千金劉慕沙的情書,不但讓當年的粉紅泡泡躍然紙上,更讓人讀到他們對文學共同的執著與痴迷。他們私奔結婚,婚後兩人併肩攜手在文學路上各自努力。
朱西甯常言:「唯有文學,不能平凡。」劉慕沙勤於耕耘日文譯作。朱西甯一生寫過《八二三注》、《旱魃》等多部經典作品,連得到諾貝爾文學獎的莫言都自嘆弗如。
朱天文與侯孝賢
他重寫了三次,寫了五十萬字猶未寫完的《華太平家傳》,在他過世後才被外孫女謝海盟找出原稿付梓。這本書有八百多頁,涵蓋百年家國歷史,是名副其實的巨作。
《願未央》是由朱天文首次執導,侯孝賢監製,得過台北電影節百萬首獎的姚宏易攝影,及廖慶松指導剪輯,侯孝賢的金牌班底把這部紀錄片拍得很有劇情片味道。電影由朱天文在老屋陽台上收衣服拉開序幕,罕見曝光的文學朱家,就在日常中呈現出他們不凡的文學人生縮影。
三姊妹在小說家林俊穎執導的《我記得》中侃侃而談父母:「他們敷衍著當父母。他們心中最重要的還是文學。」
各相隔兩歲的朱家三姊妹,各有截然不同的小說創作風格 。朱天文外表看似溫柔婉約,實則內心強大,她曾擔任侯孝賢導演的編劇,由1983年的《風櫃來的人》開始,合作了17部蜚聲國際的電影,包括《童年往事》、《悲情城市》、《聶隱娘》等,得過國內外無數獎項。
詩化與想像並比
但其實朱天文的劇本和侯孝賢的電影是各自創作,只是聲息相通,彼此互相成就。
我記得多年前曾訪朱天文和侯孝賢,朱天文曾自得地談起引介侯孝賢看沈從文的小說,讓侯孝賢從此創作格局大開。但此後朱天文的劇本,經侯孝賢淬煉後拍出來,往往抽離掉精彩的對白與情節。她說:「侯孝賢的電影愈來愈像是詩化與想像並比的影像語言,非邏輯思考,就如「枯藤、老樹、昏鴉」
朱天文說:「電影是導演的,編劇是沒份的。」侯孝賢則在紀錄片中肯定朱天文的貢獻:「朱天文的劇本是她用文字寫出了時代的氛圍,表達出對社會事件的感動與敏感的反應,這個感動了我,啟發我,讓我拍出了不一樣的電影。」
各擅勝場
言辭犀利的朱天心被朱天文視為諍友,她憂心族群融合問題而參政,也關心動物保護議題,朱天衣則關注原住民族保留地及生態環境問題。
文學朱家還包括朱天心的丈夫唐諾(謝材俊)和第三代謝海盟都是作家,一家人還在老屋過著自在儉樸的生活,追尋著心靈的自由,自在揮灑創作。
即使文壇人士對胡蘭成避之猶恐不及,但文學朱家對胡蘭成的尊崇,卻是毫不隱諱,朱天文甚至許願要為胡蘭成完成未完成的遺作《女人論》,這也是文學朱家心靈自由的表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