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靈烏的「歷史的理念」是一本歷史哲學經典,他關心的既不是「過去的本身」,也不是「歷史學家對於過去的觀念」,而是「兩者之間的相互關係」。
用前文「歷史大象」與「摸象盲人(歷史學家)」的比喻來講,他關心的既非實體,也非客體,而是兩者之間的關係。正因為他注重兩者間的「關係」,以至於歷史學家在建構歷史的當下總是活著的,「歷史學家研究的過去並不是一個已死的過去,而是某種意義上還生活於現在的過去」。
以解釋為硬核
柯靈烏的歷史理念被歸納成三大部分:(1) 歷史上的事實傳到我們手裡不可能是「清純的」,它們經常是透過記錄者的心靈折射出來的;因此,歷史其實是「以解釋為硬核,而周圍包裹以可辯駁的事實」。(2) 歷史家對於所討論的人物的心境和行動背後的思想應具有想像的瞭解 (imaginative understanding)。
(3) 只有透過「現在」的眼睛,我們才能觀察過去、瞭解過去。例如說,新近完成的歷史著作中用著「民主」、「帝國」、「經濟」、「革命」、「主義」等字眼,其實都使用了當代的涵意乃至信念,在描述中世紀甚或更早的「事實」。柯靈烏深受二十世紀初義大利歷史學名家克魯西 (Croce) 的影響,克魯西的名言:「一切的歷史都是當代史」!
人腦的編織品
柯靈烏幾乎把歷史當成一種出自人腦的編織品。歷史有無數的意義,如同雲霧裡的一座遠山,從不同角度會看出不同的輪廓,從不同距離也看到不同的細節,我們絕不能說客觀上那座山不存在,或否認它有無數組不同的輪廓。
這說法就像蘇軾登廬山的感嘆「近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而學者或讀者辯論誰比較客觀變得沒有必要,因為每個人都活在當代,陷溺在各自的情意與認同之中,「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強做解人,一爭勝負,就有些多餘。
是歷史家單獨創造的
卡爾認為:「歷史家的任務既不是喜愛過去,也不是脫離過去,而是控制和瞭解過去」,讀者怎麼辦呢?卡爾在後續的章節中不斷呈現「二元構造」的緊張狀態,他一一檢視「個別和普遍」、「實驗和理論」、「客觀和主觀」,藉著探討這些「二元性」他給讀者打防疫針──開卷還是有益,但盡信書不如無書。
他勸告讀者:「研讀史籍之前,必先研讀其作者」,口氣很像文學批評的「作者論」。
「歷史是歷史家的經驗。它是歷史家單獨創造的,書寫歷史是創造歷史的唯一途徑。」相對於柯靈烏的「歷史相對論」色彩,他要求人們運用更多社會科學方法,放寬歷史視野,要守住歷史學的客觀性。
「什麼是歷史?」他的終極答案是:「歷史是歷史家和事實之間不斷交互作用的過程;「現在」和「過去」之間無休無止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