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我出席聆聽國家交響樂團（NSO）《琴繫東歐》演出，為的就是不常在現場聽到的康果爾德小提琴協奏曲。那是一首傳奇的偉大經典作品，一首串起了很多電影配樂片段的小提琴協奏曲，貨真價實、含金量極高的純正古典音樂。
琴繫東歐
說起猶太裔作曲家康果爾德（Erich Wolfgang Korngold，1897- 1957），本身就充滿濃濃的傳奇色彩。一言以敝之，他是在戰亂飄零的時代背景下，「從莫札特變成電影配樂大師」的一位音樂天才。
康果爾德出生於上世紀初維也納的猶太家庭，父親大有來頭，是當時望重樂壇的大樂評家，往來皆是當代的古典音樂大師。小康果爾德從小就展露作曲天才，小小年紀，創作的室內樂與歌劇都是精品，連馬勒及理查・史特勞斯都讚賞不已。
改變了電影配樂史
就像莫札特一樣，康果爾德的父親也希望他成為另一個千古傳唱的音樂天才。但老天的安排永遠難以想像，納粹力量在歐洲興起，猶太人的生活備受威脅，康果爾德應邀到美國好萊塢發展，開始搞起電影配樂謀生，不但改變自己的命運，也不經意地改變了電影配樂的歷史。
康果爾德是受過紮實古典音樂訓練的作曲家，他有恢宏的視野，結構分明的作曲技巧，又深受後浪漫主義的巨大影響，信手捻來，就是瑰美難言的華麗旋律。就這樣，他一手改變並提升了好萊塢電影配樂的品質，讓電影配樂有近乎古典音樂的雋永質感。
我認為在康果爾德之後，電影配樂才真正被視為一種藝術。他總共寫了十六部電影音樂，獲得兩次奧斯卡金像獎，更是首位以個人名義獲得奧斯卡配樂獎項的得主。可以說，康果爾德隻手改變了電影配樂的歷史，如今高齡91歲的好萊塢電影配樂大師約翰・威廉斯（John Williams）就深受他的影響。
走了歧路
即使在好萊塢功成名就，戰績輝煌，但康果爾德不無遺憾，深深覺得自己「走了歧路」，從莫札特變成電影配樂寫匠，愧對父親的期望。因此希特勒戰敗後，康果爾德毅然決然告別好萊塢，回到歐洲重拾創作，回歸純古典音樂領域。
不過人生就是這麼回事，即使康果爾德重返樂壇，卻碰上前衛、革新的新古典主義等浪潮，他原本深厚的浪漫樂派風格顯得不合時宜。不過1945年他回歸歐洲創作的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調性與作品編號（Op.35）都和柴可夫斯基唯一的小提琴協奏曲一樣，終究讓世人留下永恆的記憶。
有意思的是，也許剛從電影配樂領域回鍋，尚處於「交接轉換期」，康果爾德大量用了他的電影配樂旋律在這首小提琴協奏曲上。但透過大師手澤，電影配樂的濃郁戲劇色彩被揉合入古典音樂語法，意外混搭出豐富華美又鮮活的色彩。
如歌如訴又炫技
第一樂章開頭主題出自1937年電影《另一個黎明》（Another Dawn），第二主題則是1939年電影《Juarez》當「卡爾羅塔（Carlotta）的主題」旋律。第二樂章的抒情旋律出自1936年電影《Anthony Adverse》，第三樂章主題變化出自1937年的電影《王子與乞丐》，獨奏小提琴如歌如訴又炫技，非常精彩。
此曲提獻與首演的是「小提琴之神」海飛茲，他的演奏感人至深，允宜是此曲的最高詮釋。但是海飛茲太厲害了，當然要留點機會給年輕人，我推薦中生代小提琴大師夏漢（Gil Shaham）年輕時的錄音，華麗又帶有朝氣的詮釋，可以成為初識此曲的首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