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幼鳳/資深媒體人)
影評人黃建業在獲得本屆台北電影節「卓越貢獻獎」時致詞說:「我這輩子與文學神交,與電影外遇,與劇場有染。」
謙和又熱愛電影
這位謙和又熱愛電影的學者有多重角色:推動台灣新電影的影評人/劇場導演/教授/金馬國際影展和台北電影節策畫與創立者之一/電影資料館館長/浪漫詩人,贏得無數電影及文化人的尊敬。
他的影評是新電影時期電影人捧讀的經典,經其品評,才覺得自己已窺電影堂奧。國家影視聽中心董事長藍祖蔚回憶在擔任聯合報記者時,1989年在威尼斯影展頒獎前採訪已獲知將得金獅獎的侯孝賢導演時,侯孝賢最在意的卻是國內傳真來的黃建業寫的《悲情城市》的影評,一直讚美「這篇文章寫得好。」
黃建業他任教多所院校電影科系的戲劇課,他教過的學生很多都在舞台劇、電影、電視成為拔尖人物,像三棲的影后謝盈萱、影帝莫子儀等人都是他的學生。黃建業曾親手批准過納豆修學的申請,儘管這些學生不免會蹺課,但他的教誨都成為學生們演藝生涯奉行的圭臬。
「壞學生」搶救電影文化
有教無類的黃建業說過讓我印象深刻的一句話:「壞學生才能挑戰體制創新」。他自認是壞學生。
台灣電影界最該感謝他的是他在擔任電影資料館館長時,發現台灣電影的保存環境非常危急,缺乏恆溫、恆溼的保存,前人的心血將隨時間腐蝕或付之一炬,他和副館長李天礢一起去游說十餘位立委,奔走籌謀,爭取文建會撥預算去租片庫,搶救電影寶貴的文化資產。
黃建業曾多次去會勘草山行館,考慮以其地下防空洞作為片庫,後來選定樹林租下片庫,把流落四方的國片拷貝以恆溫、恆溼典藏。至今在樹林新加坡工業區租下的片庫已有十五座,但電影典藏是沈默又燒錢的工作,政府每年編列的預算遠遠不及需求。
位於樹林區新加坡工業區,此區為保存電影僅存單一拷貝或原底片低溫庫房。(網路截圖)
崇拜法國典藏先驅
黃建業最崇拜1936年在法國創立全世界第一座電影資料館的昂希朗格瓦,當年資訊不發達,電影人很少有機會看到國外的好片子,昂希他以自己蒐藏的歐洲亞洲各國電影拷貝策畫了各式專題放映,讓求知若渴的法國電影人趨之若騖,這些人如海棉吸收了各國精華,因而催生了法國新浪潮。
1938昂希曾推動成立國際電影資料館聯盟,鼓勵各國電影文化交流。二戰時期,他不擇手段地騙取納粹的信任交換電影拷貝,保存了老電影不致被戰火吞沒。
昂希之後又創立了一個電影人夢想天堂的電影博物館,其中蒐藏了經典電影的服裝如瑪麗蓮夢露的戲服,名導演希區考克等人甚至把自己電影中的道具捐給博物館,讓博物館可以佈置出經典電影的場景專區。
軟實力靠國家支持
現在各國無不把電影文化視為軟實力,把電影資料館視為保護文化資產的重鎮,李行導演生前把自己所有版權的大眾電影公司出品拷貝卻都捐給了北京電影資料館,就是看中其電資館「防核爆級」的保護,而且他們積極數位修復過去的電影拷貝,活化運用在中央電視台播出,讓電影不死。
而英國的電影資料館為容易自燃的硝酸拷貝,甚至每一部片子建立了獨立房間,在COVID-19疫情期間,在線上釋出上千部電影供民眾線上免費觀賞,可說是數位活化電影資產全民共享的最佳範例,但這來自於國家龐大的經費支持才能做到。
而我們在1978年成立的電影圖書館(後更名為電影資料館,現為國家電影及視聽文化中心),固然或租或買了十五座片庫,設備與數量仍遠低於要求,尤其是數位化修復並活化這方面,每年修復影片的量只有六到八部,這牽涉到國家給的預算太少。希望政府要更重視電影文化資產的保存及活化,讓我們的電影文化可以傳承永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