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以下簡稱「問」):奧地利最近出現年僅31歲的新總理–庫爾茨,他從23歲開始發跡,如此年輕就坐上一個國家領導人的位置,在全世界是非常罕見。請嚴老師分析奧地利的選舉,以及這樣的結果對年輕人的震撼力。
反移民政策贏得選票
嚴震生:奧地利新選出的多數黨是所謂的右派人民黨,在新總理庫爾茨的領導下,現稱為新人民黨。不過,新人民黨和法國極右派民族陣線、德國另類選擇黨,或者英國獨立黨都不太一樣,因為新人民黨雖屬右派,卻不是極右派。
再加上它在過去執政的時候,曾與中間偏左的政黨組成聯合政府好幾十年,以前是執政黨,現在則是第一大黨,由它來組閣,很有可能與極右派的自由黨合組,將奧地利變成新的偏右政府。
至於人民黨成為第一大黨,極右派的自由黨也對這樣的票選結果很不甘心,認為庫爾茨把極右派的某些議題融入自己的政見,稀釋極右派的勢力,讓中間偏右的人民黨獲得更多選票,其中年輕選民的支持特別多。
庫爾茨23歲進入政黨,27歲擔任外交部長,過去幾年很多來自敘利亞的難民,奧地利不像德國那麼包容,他們採取強硬的態度,拒絕難民,因為這些移民政策,讓他的右派政黨獲得很多保守選民的支持,才能造就今日的結果。
在學期間就接觸政治
庫爾茨有點像是39歲的法國總統馬克宏,或者45歲的加拿大總理杜魯道,然而過往可見,布萊爾、卡麥隆都是40歲出頭就當了英國首相,而當初歐巴馬當選總統也不過45、6歲左右,都算年輕。
我在英國接觸那些真正想要進入政壇的年輕人,他們其實在高中就已經開始參加與政黨相關的青年團體,大學就已經積極辯論,等畢業之後就立刻投入政壇,這樣的情況非常多見。
台灣也慢慢開始出現這種情況,譬如民進黨已經有一些了,但他們還無法一下子成為國會議員,可能從市議員開始,不過在歐洲很常見20多歲的年輕人當選國會議員,譬如庫爾茨,他大學還沒畢業就開始投入公職了。
年輕領袖願意學習
庫爾茨雖然只有8年從政經驗,但他對政治已經非常了解,而且因為他年輕,更願意學習。對比美國總統川普,當選的時候已經71歲了,他在房地產事業、實境秀經營方面頗有成就,因此自認是最聰明的人,但政治講究「妥協的藝術」,川普卻不願意學習和改變,才會把美國搞得一蹋糊塗。
一個有社會經驗的老人不見得比年輕人好,而且年輕領導人會多替同輩、下一代著想,在國家規劃方面會看得更遠;反觀如川普這樣的年長領導人,很多老一輩的想法已經不符合時代需求,因此我相當樂見年輕政治人物出線,只要他們願意學習,不會一衝動就亂決定,都是好事。
問:剛剛提到庫爾茨在高中、大學的時候就已經嶄露對政治的興趣,積極參與相關政團或辯論社,請嚴老師再多舉幾個例子,譬如馬克宏、杜魯道,甚至包括布萊爾、歐巴馬等人,是如何訓練自己在很年輕的時候就接觸政治?
嚴震生:台灣比較多見家族式培養,都是父母已經身處政壇,再培養自己的小孩,但是上述的那些年輕人並不是這種情況,卻也能夠成為政治領袖。
賦予政黨新氣象
關鍵因素是時間點挑選得很好,譬如馬克宏雖然並非完全的政治素人,但他以無黨籍身分加入社會黨,稍微了解政治情況之後,出任經濟部長,再自組新政黨。庫爾茨則不太一樣,他是接收一個傳統政黨,再賦予它新的生命,因此稱作「新人民黨」。
布萊爾加入工黨之前,因為柴契爾夫人、梅伊已經在政治曠野流浪許久,甚至因為被工黨認為太左,因此另創「第三條路線」的新工黨,才得以執政。
當然依靠既有政黨的組織,還是能有一些發展,但是一定要賦予這個政黨一個新的期待,或者馬克宏那樣,當時法國社會黨已經被人民唾棄,他就自己出來另組政黨,吸引新的選民。
從英、法到最近的奧地利,各國年輕領袖的方式不同,但都是賦予政壇新的意象,而非套用老的模式。
也有人因為庫爾茨的反移民主張與年輕氣盛,擔心他會成為奧地利的希特勒,因為27歲的拿破崙都能夠當上法國的領導人,那31歲的庫爾茨當上奧地利的領導人也不算什麼。
我認為必須給年輕領導人機會成長,庫爾茨已經做過外交部長,對國際事務的了解應該相當足夠,跟著德、法這兩個歐盟大國走,應該會慢慢找到自己的一條路吧!
學歷不一定有用
問:比較特別的是,庫爾茨其實是放棄維也納大學的法律學士學位,全心投入政治。在美國只有像比爾蓋茲這樣的企業家,因為創業而不讀書,但從政的人似乎也不需要政治學博士的學歷。此外,庫爾茨在政壇似乎也沒有導師(mentor)帶領。
嚴震生:我倒是認為庫爾茨在政治方面的了解是非常道地的,因為他在年輕的時候就加入政黨,投入青年工作,所以大概知道青年想要的是什麼;之後又轉到外交,更進一步的瞭解移民、難民是奧地利社會普遍比較不能接受的問題。
問:這是學歷無用論嗎?
嚴震生:有時候學歷愈高,愈放不下身段,腦袋已經被既有觀念固著,反而不容易做出改變。我認為愈年輕,愈容易調整自己的心態、想法,像庫爾茨就賦予人民黨新的生命,讓人民感覺到新的方向。
之前德國選舉也是如此,雖然外界都很欣賞梅克爾,認為她很大氣,願意接受難民,但是梅克爾自己也發現難民政策有問題,所以她也開始慢慢改變,少收了很多難民。
而且以梅克爾那麼棒的政績,也才險勝一點而已,比起第二大政黨,梅克爾這次的多數席次也非常少,由此看來,如果候選人的政策不被人民接受,或是沒有提出一些新願景,光靠政績也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