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48級分的台大森林系學生讀起 (姜保真)

姜保真 2016/03/10 18:25 點閱 6556 次
森林系學生出來就業,似乎只有參與自然保育一途。(photo by 林務局)
森林系學生出來就業,似乎只有參與自然保育一途。(photo by 林務局)

台大森林系今年繁星推薦錄取一位學測僅有48級分的考生。學測的滿級分是75分,48分是很低的標準,原本毫無機會進入台大。原來是森林系錄取門檻低,這位考生才能幸運上榜,也反映出繁星推薦大有問題。

在台灣社會「台大情結」驅使下,很多人是以森林系為進入台大的跳板。網路《DeepBlue深藍論壇》有網友留言:「我們班一堆人讀什麼台大森林之類的,他們說是為了轉系…」台大每年大一轉系申請人數超過21%,其中約一半能如願;即使不成功,學生也會休學等待重考,或是插班轉學考,再進自己真正理想的台大院系。

【念森林系為轉系】
除森林系之外,人類學系、地質學系、戲劇學系都是台大轉系人數很高的學門。2007年的台大轉學考,森林系有36人報名,招生名額16人,錄取率44%。以致過去曾有台大森林系主任懇求學生「選你所愛、愛你所選」,呼籲學生不要轉系。

問題出在普世的森林系專業多以「生產性林業」為對象,就是伐木造林。有造林計畫,是因為有木材產業要伐木,然後研究如何有伐木的同時也達到森林保育的目標。

當年的森林系何等風光,畢業旅行從南到北,一路都有任職林務局或是木材廠的校友招待用餐。然而,那樣的榮景畢竟不會再回來,因為台灣的山勢陡峭,坡度高斜,不但伐木不易,再度造林也很困難,何況今天民眾的生態保育意識高漲,砍樹伐木都成了禁忌。人類不可能完全拋棄木材,只是我們的島嶼不再適合生產提供木材原料。

【伐木造林已成過去】
沒有伐木造林,林業工作難以定位,林學教育因此失焦。大學通常想到的藥方就是「轉型」,然而台灣有六間大學設有森林系,不論怎麼轉型,也難以推出適當的課程內容及教育目標,這麼多的畢業生難以就業謀職,這是現實。

我深深同情森林系畢業生的困窘。釜底抽薪之計當然就是得削減學生名額、關閉幾所大學的森林科系。如前述,瑞典的林業發達、林地遼闊,可全國僅有一所大學森林系。就業不是問題,系所教育定位才能正常發展,師生與家長才能安心。

但如果縮減系所員額,甚至關閉系所,就會影響教師生計。台灣從大學校長到教育部長,擅長的多是創立新院系,最不會的就是如何調整既有院系,所謂配套措施都搞不出來。因此系所教師多是抗拒減少員額,同時千方百計的想要變革圖存,主要因應對策就是系所更名。看看各大學森林系的名稱有多麼多樣吧!

台大森林系過去在大學部甚至分四組獨立招生,軍容壯盛。以「School」自居,反映的是當年這個系所蓬勃發展時的信心、野心。問題在於時代變遷,今日台灣還需要這麼多林學專業的畢業生嗎?能夠進台大的考生都是成績優異的學生,在社會的現實主義下,這些最優秀的青年人會想投身農林業?這造成了台大森林系的困窘!

【院系專業配置不均衡】
多年以前─中華民國還是聯合國會員國的時候,就有美籍學者受聯合國委託,來台考察森林系教育,給了中肯的批評與建議。他們問了一個問題:「到底台灣的大專教育是國家的義務教育?或是人民自主選擇的商業模式教育?」

他們的意思是說:如果是國家提供的低學費教育,政府就有權利決定校系分配發展,目的是要讓畢業生都有符合專業的就業機會,為社會提升生產力。如果大專以上教育不是義務教育,是人民自主選擇,就應該讓學校自由競爭、學費自主、適者生存,維持市場的產(畢業)銷(就業)平衡。

今天再回顧這段往事,豈不感慨我們大學中的院系專業配置太不均衡了嗎?政府既不願、不敢讓私立院系倒閉,也不能控管公立院系發展,想推動「公公併」也一團混亂。如今,有困窘的何止是森林系?又何止是台大一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