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林意玲(台灣醒報社長)
與談人:嚴震生(政治大學國際關係研究中心教授)
整理:周佳蓉、陳昱穎
一、英國大選拚搏劇烈 結果難預測
主持人(以下簡稱問):英國拉鋸的國會大選,可說是近來最熱門的消息,保守黨與工黨可說是難分軒輊。這次狀況會如此膠著,也跟英國這些年來遇到的許多問題與爭論相關,諸如是否留歐盟、徵稅、銀行管制及失業率等問題都非常棘手,請嚴老師分析英國整個政治情勢如何。
嚴震生:英國選舉採取單一選區制,全國651個選區中,每個選區只選1席。有些政黨評估,若在選區中沒有足夠的支持選票,或者跟自身意識形態不符合,就會選擇不派人參選,而這樣的情況則對於大黨比較有利。
然而這次的選況卻很難預料,因為要拿到選區的相對多數才會得到席次。舉例來說,假設選民比較欣賞第3勢力的候選人,但卻會因為討厭第一大黨,擔心投給第三勢力成廢票,而最後選擇投給第二大黨,這是過去單一選區制度大家所擔心的部分,這樣的情況也對小黨不利。也因此才會有比例代表制的出現,只是這又會有小黨氾濫的憂慮,好像以色列那樣。
【英現有三大政黨】
英國由於單一選區制,小黨並不多,過去1、2百年來都是保守黨與自由黨的對抗,直到19世紀末期,工黨才開始興起,並逐漸取代自由黨。自由黨可說是非常吃虧,它雖有固定的選票但卻無法轉成席次,造成它席次一直很少。
直到1980年以後,工黨連續輸給保守黨的柴契爾夫人跟梅傑,讓大家都覺得工黨的路線太過偏左,也因而出現了社民黨。社民黨的出現同時瓜分了自由黨的選票,於是兩者後來就合併成為自由民主黨。現在英國的政黨政治變成三大黨,在上次選舉中都沒有過半,而是由保守黨與自由民主黨組成聯合政府。
然而現在的局勢又轉變了,因為英國除了全國性的三大黨外,還有些地區性的黨,它們雖然在全國沒有很高的知名度及支持度,但在地區就有,例如蘇格蘭的民主黨,或者北愛爾蘭、威爾斯的政黨,他們在地方選舉固定都能贏得一些席次,因此又會影響此次大選各政黨的得票情況。
另外,這次選舉也興起了新的政黨,例如英國獨立黨,他們的訴求是要脫離歐盟,跟保守黨的政策重疊了,也顯示它可能會搶走保守黨的票,對保守黨並不利,且若是獨立黨在保守黨的選區勢力強大,彼此搶票的結果,可能會讓工黨候選人漁翁得利。正因為存在著許多小黨,使得這次選局結果難以預測。
【國會大選難分難解】
問:這次英國國會大選,保守黨與工黨的對決可說是難分難解,全世界也都在觀看。而有許多分析師認為,無論保守黨或工黨,兩個黨都很糟,到底是糟在哪裡?請嚴老師跟我們分析。
嚴震生:若是工黨當選,一定會進行加稅,而為了要拯救失業率,福利上也會提高,這對於英國正逐步復甦的經濟會產生不利。另外,去年蘇格蘭想要獨立未果,雖然蘇格蘭是工黨的大本營,但現在卻又被蘇格蘭的民主黨瓜分了,這對工黨不利。至於保守黨雖是靠大企業為主,可是它將是否退出歐盟一事訴諸公投,因而產生許多不確定感。英國的獨立黨同樣也有此問題,所以兩黨到時候也被迫要妥協。
至於為什麼大家批評兩黨皆很糟,是因為兩者皆無法拿出辦法來面對英國現在的問題,就拿是否退出歐盟的議題來說,這是很難解的,蘇格蘭議題也是如此。還有剛才提到的社會民主黨,它的立場是在中間,屬於左右逢源,但現在看來得票率可能會很低,甚至低過英國獨立黨。如果它不能在中間發揮作用的話,英國將可能走向愈來愈兩極化的政治。
問:嚴老師您提到這次工黨跟保守黨都無法取得過半,也就是326席的多數席次,在這種情況下會造成什麼樣的局面,以及未來的政策又該怎麼處理?
【英政壇年輕活力】
嚴震生:通常在一個內閣制的國家,沒有政黨有過半席次的話,就是由最多席次的政黨有優先的組閣權。但英國有些不同,英國是現在的政府有優先組閣權,問題只在於組的出來與否。例如上次工黨的布朗,雖然對手黨的席次比它多,但是女國女皇還是請它先組黨,不過因為自由民主黨不願與他合作,所以最後還是讓保守黨跟自由民主黨去組成聯合政府。
這次有個吸引人的地方是,工黨的黨魁Miliband是波蘭後裔,幾年前他跟哥哥進行黨魁競爭,後來Miliband贏了,哥哥就退出政壇,算是蠻有吸引力的候選人,加上卡麥隆5年前當選時,是英國200年來最年輕的首相,這樣看來英國政治上的人是年輕的,是有活力的。
只是各黨所面臨的問題是,英國不願意擔當太多的國防預算,以後在國際社會扮演國際外交的角色上,會越來越薄弱,這也對美國比較不利。
二、仇恨言論「點火」 伊斯蘭恐攻德州
主持人(以下簡稱問):美國最近又發生一件暴力攻擊事件,是有關於美國一個反穆斯林組織,因為徵求穆罕默德的漫畫,造成嫌犯和警察發生了槍戰,觸動了各方敏感的神經。社會上是否應該尊重伊斯蘭的教律,還是要挑釁?請嚴老師分析。
【反美國伊斯蘭化】
嚴震生:首先,這個美國的組織名為「美國捍衛自由組織」(AFDI), AFDI的全稱是American Freedom Defense Initiative,聽起來好像真的是在捍衛言論自由,但它原來的名字叫做SIOA,全稱叫做Stop Islamization of America,就是要防止美國伊斯蘭化。所以AFDI其實是非常反伊斯蘭的組織,但是現在經過包裝,就變成美國捍衛自由組織,認為可以批判伊斯蘭。
在美國不僅是宗教上,甚至對某些種族都禁止使用一些歧視字眼,歧視的言詞構成所謂的hate speech,即所謂仇恨的言論,但是AFDI說,他們只是在陳述事實,例如說伊斯蘭教屠殺猶太人,而且會在一些地點卻放上廣告來羞辱伊斯蘭教。所以組織大概從2010年成立至今,就不斷在踩紅線,不過美國最高法院卻認為它有言論自由。
【辦展故意羞辱】
這一次很有意思的是,AFDI向加蘭市的學校借了場地,用來展覽穆斯林先知穆罕默德的漫畫展,而這個地方在今年一月時,一個穆斯林組織也曾經借過,以展覽穆罕默德的東西。當時AFDI就去抗議,但是學校卻說,「我不能不借啊,我們是公開政府的場地,誰要來借都可以。」所以4個月之後,AFDI就在借了原本這個場地,意思是說,「你上次展覽是介紹穆罕默德,我就用展覽來羞辱一下」,所以弄了一個漫畫展。
AFDI找了各種的保全來,而漫畫競賽得第一名的人還可以獲得一萬美金,所以大家才會那麼有興趣來看。結果這次展覽真的引起伊斯蘭極端分子的注意,有兩個開槍攻擊美國人,殺死了一個保全,但是自己也被警察擊斃。
這次事件造成美國轟動的原因,是伊斯蘭國主動宣布那兩位槍手就是他們的人,等於說伊斯蘭國在美國本土已經進行了恐攻,而這個恐怖攻擊是被AFDI逼出來的,因為AFDI當初不斷挑戰,還找了一位荷蘭的議員,對這件事情發表獨特的看法。
我們常常說德州有牛仔,很多時候展現出和外面對抗的決心,所以我認為這是主動挑釁所發生的悲劇。
問:這次事件算是個案嗎?嚴老師您怎麼看?
【種族衝突造成不安】
嚴震生:這是一件個案,可是我覺得美國有幾個因素讓人擔心。目前美國雖然選出第一位黑人總統,這位黑人總統也比較願意和伊斯蘭世界和解,但這也引起美國主流世界很大的焦慮,包括少數族群之間衝突。例如巴爾的摩黑人和白人警察,或去年在密蘇里都有類似的衝突,都是屬於種族衝突的一部分。
伊斯蘭也是一樣的,他們不願意看到美國介入中東戰爭,但是當伊斯蘭組織槍決了美國記者或美國公民,一般美國民眾吞不下這口氣,才會有主動挑釁的動作,等於是要讓伊斯蘭對美國攻擊之後,找到一個藉口,讓美國可以對伊斯蘭國家出兵。
另外,先前我住過德州,知道德州是很在乎牛仔、男性剛硬或剛強的精神。主持人可能也記得當年新加坡有一位美國小孩,觸犯了新加坡的法律,要被執行鞭刑,大家都要求新加坡政府說,「可不可以赦免他,他才十幾歲。」結果德州有一位老師就出面說,「我可以代替他來接受鞭刑!」
所以我們看到德州有很多特殊的文化,包括死刑,都呈現比較剛硬或剛強的作風。所以在這件伊斯蘭暴力攻擊事情上,我覺得美國是「故意」的。
雖然仇恨言論不要多講,但是他們也不怕,這幾乎等同迫使伊斯蘭世界必須對美國做出回應或攻擊。至於美國是否還要繼續介入到中東戰爭中,還得再觀察。
問:非常謝謝嚴老師的說明。這樣類似的事件是否會再發生?
嚴震生:我認為會,因為美國有一些軍人過去從中東或阿富汗退出後,生活上如果沒有特定的目標,又沒辦法回到社會的話,這些邊緣人一定會做這樣的事情。
三、紀念二戰70年 中俄互相取暖
主持人(以下簡稱問):今年是二戰勝利70週年,包括台灣在內,許多國家都有相關的紀念活動。然而最特別的是俄羅斯,他們今年相當高調的紀念二戰勝利,他們是用什麼角度切入,以及他們的思考模式為何?請嚴老師跟我們分析。
嚴震生:在二戰勝利60週年時,很多西方國家都去參加俄羅斯的慶祝活動,但今年很特別,因為烏克蘭事件,所以西方國家都不參與。俄羅斯方面則趁機展現強大的兵力,除了閱兵之外,也將所有的飛機、戰車都拿出來展示。
【互相參加慶典取暖】
至於邀請的貴賓,因為俄羅斯找不到其他人願意前往,就找習近平參加5月9日的閱兵活動。而作為回報,普丁也會在9月3日參加中國的勝利日紀念,彼此可說是互相取暖。
問:中國跟俄羅斯聯手,應該會讓大家害怕吧?
嚴震生:這局勢可推測是歐巴馬跟安倍擁抱之後,逼得中俄也要互相擁抱。二次大戰中死最多人的地方就是俄羅斯,但俄羅斯認為,當初希特勒攻打俄羅斯時,因氣候寒冷攻不下莫斯科,因而牽制了德國軍隊,並消耗了德國戰力,所以俄國認為自己的貢獻很多。
事實上歐戰在5月就結束,而俄羅斯與日本是直到美國投下原子彈後才宣戰,並在美國丟下第2顆原子彈後即結束,可是他在這次竟稱要慶祝蘇聯跟中國在滿州的勝利,而事實上俄國只是直接接管日本的東西,把話講得好聽而已。
【中俄合作西方憂慮】
中國和蘇聯曾經是最好的夥伴,但在6、70年代之後,因為意識形態的不同而分手。再加上美國從中發拉攏中國,使得中國與蘇聯有段時間是分開的。然而過去是美國拉中國來對抗蘇聯,現在好像演變成美國拉日本來對付中國,也使得中國跟蘇聯關係有些改善。
這次的閱兵也讓雙方有比較親密的軍事關係,而這才是讓西方世界比較擔憂的部分。他們雖透過拒絕參加俄國慶典作為制裁手段,但蘇聯卻能找到願意跟他合作的對象,它就是中國。
問:這次的閱兵,光是步兵就有1萬5千人,另外還有157項武器跟軍事設備以及100種新的技術裝備。另外,為了在空中展示143架飛機跟直升機,有許多裝備皆首次亮相。俄羅斯如此展現軍力,到底要給誰看?而習近平去看了他們的軍力,又不知作何感想?
嚴震生:習近平也派了軍隊一起參加他們的閱兵,包含中亞的國家也一同出席,算是一種國際性的紀念活動。不過所謂的國際性,其實都是俄羅斯周邊比較可以信任的國家,也包括中國,跟著他一起慶祝。
問:他們是在向西方社會展現實力跟威望嗎?
【中國出手援俄】
嚴震生:目前的現象似乎回到陸權的結合來與海權對抗,美國跟日本算是海權,而中國跟俄國算是陸權,看似一個大的戰略又出現了,這是大家比較擔心的部分。當西方國家嚴厲制裁俄羅斯的時候,中國卻伸出援手,這次習近平不僅參加閱兵,中國解放軍也一併前往參與,並承諾提供俄國許多援助,甚至要幫俄羅斯蓋鐵路等。
更重要的是,一帶一路要經過俄羅斯的時候,中國預計又會有許多投資項目。目前普丁面臨西方的制裁,加上盧布貶值以及油價下跌,所以處於需要外面經濟援助的狀態。而中國剛好伸援手,兩國彼此可說是共生狀態,互相都有需要的地方。
問:這次參加閱兵彩排的國家除了中國外,還有印度、白俄羅斯、亞美尼亞、亞塞拜然、哈薩克、吉爾吉斯、蒙古及塞爾維亞,共10個外國軍隊,有種過去的蘇聯又要合在一起的感覺?
嚴震生:當中確實有許多都是前蘇聯共和國的成員,當然不包含烏克蘭。白俄羅斯跟俄羅斯關係一向很好,再加上其他外高加索及中亞等鐵悍兄弟,現在又加入中國。我認為中國加入是針對安倍,安倍在今年二戰終結週年時應該要講話,但是從他與美國的對話看來應該無法期待。如果對安倍沒有期待,中國當然希望跟俄羅斯站在同一邊,讓他9月的時候講話能更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