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仰賴眼睛,閱讀王明霞寫的『她說』,建議你同時打開耳朵與電腦,找尋伴讀的樂音,眼耳心同步聆賞。
閱讀時的聆賞
建議之一,找到Benny Anderssons Orkester與 Helen Sjöholm合作演出的「Kärlekens tid(愛情時光)」,讓酣暢圓融的人聲吟唱,哼著「Rör vid mig nu/Fyll mitt liv ända till bredden/Jag som var ett barn då/Söker min sång....../現在觸摸我/填滿我的生活/我那時還是個孩子/還在尋找我的歌......」伴你走進字裡行間。因為小說初開場時,有霧有風有著還沒甦醒的女人。
或者,你可以聆聽瑞典導演Roy Andersson的《千日千夜(Om det oändliga)》,那是一則則小故事組成的紅塵浮世繪,破題開場的磁性女聲總會以中性又不失溫柔的嗓音唸出:「我看見一個男人,他迷路了;我看見一個女人,她無法感受到羞愧......」一頁接一頁的人間風景,就會以立體浮雕模樣呈現眼前。因為小說的第二幕就是一對爭吵的男孩與女孩,雖然你完全聽不見他們在爭吵什麼。
很現代也很古典
『她說』是女性言述,是女性觀點;『她說』是公路電影,也是療癒電影;『她說』為你讀遍百家名言,也為你梳理鋪排存放取用的座標。『她說』很現代,也很古典。現代指的是無需明言時序,在在皆是當下素描;古典則是因為全書符合希臘戲劇的三一律:一天之間,一輛車子,一程交心。現代讓你得著對照感,古典讓你感受高張力。
用電影形容『她說』是因為作者王明霞本身就是電影工作者,六十個場次的段落安排,鬆緊有致,有懸念有承接,有意外有必然。至於「公路電影」的比方更是這類電影有著不成文公式:初始總是煙是火,有矛有盾,「廬山煙雨浙江潮」,總是糾結與嘈雜得有如「未至千般恨不消」。
然而在一路唱鬧闘合之後,總能「到得還來別無事」,廬山煙雨還是廬山煙雨,浙江潮也還是浙江潮,卻已各有所悟,各自安放妥當心中塊壘,各奔前程。
優遊穿梭書冊
知識含金量超高則是『她說』另一特色。一般小說大概不會如『她說』有這麼多的備註,每則備註都是人生金句,處理稍有不慎,就給人賣弄之感,然而王明霞卻極其細膩地將博雜溶入幽趣。
看著她優遊穿梭於吳晟、木心和韓波之間;又從容在曼德拉、安迪.沃荷和山本耀司之間左倚右賴;又逐一唱名村上春樹、卡爾維諾和海明威;當然也不會忘記女作家的靈光花羽,閨閣綺思如張愛玲與席慕蓉,前衛激進如Virginia Woolf和Delphine Minoui……。
生活在時興拼貼(collage)資訊的我們,其實對都「Nothing is original」一詞深有體會,一切誠如高達所述:「It's not where you take things from — it's where you take them to.」王明霞就像是個貪婪書癡,吞噬千書萬冊,再反芻重生,看著她四處灑花,卻又各成花雨,你必會含笑擊掌。
讀完這篇千字序言,「Kärlekens tid(愛情時光)」或許剛好播完,你可以再次按下play鍵,正式展開『她說』的一日行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