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筆入魂:怡慧老師的創作人生課!》

醒報編輯 2023/09/19 18:55 點閱 2165 次

宋怡慧,台灣文壇最獨特的名字,她是高中教師、暢銷作家,更是名聲響徹亞洲的「閱讀傳道士」,許多人好奇,面對繁重的教學工作、絡繹不絕的演講邀約,她是如何堅持寫作,創作出一本又一本主題各異,卻又同樣精采的暢銷書?

事實上,在成為寫作者之前,她只是一個單純的愛書人,並無顯赫的得獎資歷,生活也並不高潮迭起,但她憑藉著大量閱讀,豐富了人生經驗;透過敏銳的感受力,掌握生活中每個細小的靈感,她將緊迫的時間壓力,化為持續寫作的動力,最終她領悟了獨一無二的創作思考,也創造出書寫的N種可能。

當ChatGPT掀起AI熱潮,很多人擔心文字或藝術創作者會在AI革命後被淘汰,而這波AI浪潮帶給創作者的,是前進的方向,抑或是殘酷的真相?

被機器人取代

有些人取笑ChatGPT產出來的東西根本不能使用,也有人悲觀地認為,擁有思辨力與創意的創作者,將來仍會輕易被機器人取代。但AI與創作之間的關係眾說紛紜,不應盲目地追隨意見領袖的看法,因為真相不一定跟多數人站在同一邊!也不該極端地護守過往的慣性思維,反而要常常問問自己:「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創作出不被AI取代的作品?」

在我自己嘗試使用ChatGPT之後,很驚豔它具備幾個讀寫的優勢:它的寫作速度極快,效率令人咋舌,這讓許多需要慢慢醞釀靈感的創作者望塵莫及。同時,它嚴謹的寫作邏輯,讓文章具有高度的一致性、段落架構清晰分明,且善用邏輯詞,句子保持簡潔的流暢性,讀者能夠一目了然地理解其訴求的理念。

友善的代筆者

加上它善於進行歸納分類,設定的寫作風格、敘說語氣和修辭技巧,都可以根據指令隨時調整變動。甚至,你若能下達精準的概念與關鍵詞,它會做出正、反論點的比較,具體、抽象事例的對比,同質觀念的層層類比。它扮演的角色比較像「友善的代筆者」,當你給出文本類型(如:散文、新詩、小說、傳記、報導、讀書報告、主題專案、計畫等等),ChatGPT都可以快速地幫助你完成「基本款」的成品。

我進一步發現:它也擅長扮演「腦力激盪者」,可以立即援引相關資訊、資料,讓你能快速掌握某些統計數據,做出概括性的判讀、理解。看到這裡,你可能會心灰了,我還要繼續創作下去嗎?新聞書寫、專業文件、故事創作是不是都交給AI機器人去處理就好?未來,寫作者是不是會變成一個可能消失的工作?

傾盡全力的作品

其實,真相並非如此。首先,它所引述的例證,其正確性還須再進一步地查察。雖然它的結構不會隨意錯置,但寫出來的文章卻是千篇一律,初看會有驚嘆之感,但再細看就能清楚比對出篇篇相仿的「模樣」,久而久之,你會覺得AI寫出的文章的確了無新意。

同時,如果你下的指令不夠精準,它給予你的資料可能都會「歪樓」,比較複雜或者需要專業知識去深究的內容,它也無法給出能觸發激盪的寫作火花。一如李國修老師曾說:「人一輩子能做好一件事就功德圓滿了。」對於一位專業演員來說,「開門、上台、演戲」這是國修老師做了一輩子的事。國修老師對於戲劇要求的專業細節讓我們看出令人驚嘆的「戲節」,更是讓閱聽者願意不斷關注,甚至永遠無法自拔追隨之的原因。

集體錯覺

我曾被國修老師的一句台詞感動到熱淚盈眶:「很抱歉,我們無法再演一次了……」沒錯,這就是創作者的「孤本」心情,它必然是世間的獨一無二,此生專屬的唯一,它無法被取代、無法複製,甚至無法「重來」,傾盡全力的作品從來就無法出現任何替代品。

身為創作者,我們有專屬的文字風格,深藏於文字冰山以下的創作情感與溫度,會隨著與讀者互動的程度,做出內容與風格的調整。每本書寫作的背後,都蘊藏帶給讀者的寫作動機,哈佛大學教授陶德.羅斯在《集體錯覺》中提到一個重要的概念:儘管我們無法避免受到「集體錯覺」的控制與影響,但我們是否能奪回自主思考控制權?

從眾心態

身為創作者,我們思考作品的理智線是不是常在「從眾心態」裡逐漸隱沒,若能對自己寫作的觀點不斷提出質疑,有沒有機會為自己的作品做出更正確的定錨,而非在人云亦云的世界,變成他人作品的副本!一如《科學怪人》作者瑪麗.雪萊在自序提到:「願我的醜孩子生生不息,我對它有感情,因為它是快樂時光的結晶──那時死亡、憂傷於我僅是言語,我的心仍未曉與之共鳴。」

如果,創作者想要挑戰過往未曾出現的題材,那麼,瑪麗.雪萊絕對會是最好的典範。身為年輕女性作家,她以虛構的事件、不拘一格的創作手法,寫出一部影響後世的哥德式科幻小說。

生與死的論辯

她運用奔放的想像力,試圖從科學視角出發,進入生與死的論辯、天使與惡魔的對峙,從男性思維跨度到女性觀點,從孕育到毀滅、幸與不幸的探討。書中主角──科學家維多.法蘭根斯坦親手創造的新生命「怪物」,是發明人及被發明者在完美與缺憾之間,從期待到失望,歷經喜悅與悲傷的產物。

這看似是個背叛與復仇的單純故事,但作家殫精竭慮地利用科學家與怪物的全新組合,更深層地探問讀者:人類的生與死原是上帝的領域,科學的手是否能伸入主宰生命的創生領域?

從彼時被邊緣化的女性作家筆下,我們看到從女性視角出發、細緻入微的觀察,怪物的故事後來成為無數科幻小說、電影的原型,這部作品也讓年輕的瑪麗.雪萊被無數讀者稱為「科幻文學之母」。看來人類的創意與日常生活碰撞而出的作品天花板,是ChatGPT這類機器人無法輕易超越的。

生命的價值

另一位蘇格蘭作家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Robert Louis Stevenson)經典作品《金銀島》,企圖顛覆我們對海盜形象的既定印象,把少年冒險的嶄新視點帶入小說題材中,從尋找寶藏連結冒險之心,不斷出現善與惡、正與邪兩種心態,讓讀者思索:夢想是自我實現,還是物質滿足而已?

當大海盜西渥弗與失去父親的少年吉姆從相識到衝突,從衝突到磨合,單純的「尋夢」,也變成自己的內在價值的追尋。小說家栩栩刻劃了大海盜西渥弗,這個促使主角乘風破浪去尋找夢想金銀島的契機人物,並以「金銀島」象徵每位小孩曾經幻想過的心靈桃花源,用它來體現邪惡勢力與真善美的對抗時,我們內心的掙扎。

投向冒險的動力

「寶藏」是我們放棄安逸,投向冒險的動力,當我們願意認真作夢、勇敢尋夢就是開放思維促使行動的璀璨實踐,每個人都可能是自己未來的英雄。當史蒂文森寫出《金銀島》之後,他絕對不會自限於目前的寫作成就。

緊接著,他在一八六六年出版《化身博士》,透過懸疑推理的全新情節,以科學家傑奇博士為主要敘寫人物,看似風光無比的人生勝利組,卻在喝下邪惡藥水之後,變身為人格扭曲的海德先生,一位是位居神龕的仕紳傑奇博士;一位是作惡多端的海德先生,兩者竟同存於一個人的生命裡,科學家的身分,創造出一個人「意識」與「潛意識」之間既善又惡的雙重人格。

奇詭的寫作

小說家巧妙的設計彷若解密的情節,讀者要運用現有的線索抽絲剝繭地找到真相,可疑的、真實的穿插其中。細心的讀者會發現:小說家為何不斷讓傑奇博士自言自語地吐露心聲,但從頭到尾都沒有安排「海德先生」自剖的橋段,他想以如此奇詭的寫作形式來呈現小說哪一個重要的核心思維?

無論是「雙重人格」抑或是「善惡衝突」,每個角色的個性與話語權之間,作者明確地利用文字進行表態,傳達自己對於哲學、人權,甚至難以釐清的複雜善惡觀,所有的虛構,最後都會反映出小說家對真實世界的邏輯脈絡裡。

在浪漫主義的洗禮下,瑪麗.雪萊透過《科學怪人》的怪物,對強權世界提出質疑;《化身博士》則是更進一步把不合時宜的怪物設定在自己身上,史蒂文森這樣形容著傑奇:「我自己從這新生命吸進第一口氣時,就知道這個自我更為邪惡,比原本的我邪惡十倍,將原本的我出賣給我原始的罪惡。」

從這兩部小說來看,真正影響世界的永遠都不是科學或科技,而是善惡價值帶來的生命決定。所有的「自以為是」,常常在創作過後,會更真實地逼創作者找到人生答案──「原來真相不是○○,是○○」。創作者對價值的自我釐清,能讓世界的真相不流於主流或非主流的兩端,而是給予讀者自己真正思考過後的書寫話語權。
(章文/輯)

《一筆入魂:怡慧老師的創作人生課!》
作者: 宋怡慧
出版社:平安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