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林意玲(台灣醒報社長)
與談人:曲兆祥(師大政研所教授)
陳俐甫(台灣教授協會會長)
曾冠球(師大公民教育與活動領導學系教授)
文字整理:呂翔禾、簡嘉佑
引言:鴻海創辦人郭台銘近日在屏東與苗栗舉行造勢活動,都吸引很多群眾到場呼應與支持。
郭台銘近日動作頻頻,包括擔任瓊斯盃中華白隊領隊、訪問南門市場,之前還曾訪問美國,與我國紅襪隊旅美球星張育成見面等,參選意圖看來非常強烈。
但對於郭台銘參選,以目前的民調評估,被批評恐保送民進黨候選人賴清德當選;另有在野陣營的支持者批評他不守信用,或是會拖累特定人選。究竟郭董為何要參選?而他參選會帶來什麼衝擊,本報邀請到3位專家為大家解析。
郭董積極打陸戰
問(主持人):想請問各位老師,對於鴻海創辦人郭台銘可能會參選,您怎麼分析?郭台銘近日在屏東、苗栗兩場造勢活動,人真的很多,但究竟是錢動員來的?還是民進黨反串的?
曾冠球:現在媒體看到郭董積極造勢,目前最重要的目的是積極打陸戰,希望9月之前能有達到一定支持度,有助於9月的連署,郭董要達成29萬人的門檻應該不是問題。
曲兆祥:郭董開始陸戰,關鍵應集中在屏東與苗栗的造勢很多人是怎麼來的?其實,所有造勢場合大多沒有單一來源,有動員來的,也有來看熱鬧的,以這兩場來看,一定有動員。過去南部能有超過萬人的動員場景,只有2018年的韓流,連民進黨要動員萬人以上都沒那麼容易,但以郭當天的聲勢來說,動員狀況還不錯。
選民對改變有期待
陳俐甫:距離選舉還遠,郭董的動員能力的確還不錯,而且現在選民也很自主,人家為何願意「被動員」很重要,正式開選應該不是問題。郭台銘尚未正式被提名,就獲得那麼多支持,支持者可能包括藍營誰出來有焦慮,還有對政治改變的期待。
以屏東來說,議長周典論過去選縣長也有17萬票的實力,動員萬人以上不是問題,民眾對郭台銘有期待,加上對國民黨提名人選不滿,能有2萬人出面是很合理的。
參選是正當權利
問:支持與反對郭董參選的聲音壁壘分明,可以從近日資深媒體人李艷秋的臉書留言上可以看出,一部分期待郭台銘出來選,因他對台灣有恩,也有許多人欣賞他企業形象與國際高度;但另一方面有人批評郭董有錢真好,並質疑他的誠信,說支持黨提名人選卻食言。究竟郭台銘在民眾眼中,好感還是反感,哪個比較多?
陳俐甫:我認為對選民來說是正的,畢竟台灣多元民主聲音,只要符合門檻想選都可以選,如果受到黨派、各方勢力等壓力就不選很怪。在民主的前提下,郭董出來選,老百姓會覺得誰都可以出來選。過去宋楚瑜選很多次,剛開始大家以為私心,後來認為荒謬,最後認為他有毅力,選民也不會因為選票少就嘲笑宋楚瑜。
曾冠球:李艷秋臉書下的留言顯示兩個問題,究竟支持郭的人是「反串」還是「被收編」?雖然反串理論上有可能,但以目前三腳督的民調差距來看,民進黨沒有必要與迫切性去動員人力反串。
郭台銘訪美期間,還特別臨時去找我國旅美職棒好手張育成。(郭台銘臉書)
郭董吸引經濟選民
收編的關鍵點是,郭台銘並沒有基層組織,也不是政黨負責人,一定要找有組織性的動員,最好找比較容易鬆動的,就是在地政治人物,當初侯友宜被提名時,黨內也對地方派系有「牛鬼蛇神」的稱號,而讓郭董可以很容易找地方的頭,資深議長與議員支持,無論是還他人情還是支持他都好,願意協助他進行動員。
很多人還是對郭台銘寄予厚望,包括經濟選民、中間選民與知識藍,不過選舉坦白說就是政治市場,郭台銘也在其中想辦法找出自己的定位,增加參選的正當性。郭台銘過去多強調和平、經濟發展的論述就是這個動機。
郭董與郭候選人不同
曲兆祥:我們要區分現在談的是郭台銘董事長,還是準候選人郭台銘。郭台銘董事長的話,以台灣人傳統個性,即使不喜歡也不會太反對他,而且郭董經商成功,民眾會對他的成功經歷表達肯定,他還曾在疫苗短缺時登高一呼,捐錢給台大醫院設立癌醫中心,且當初很多人臉書頭貼換成「感謝永齡基金會、台積電與慈濟」的特效框。
但準總統候選人就不一樣了,大概會有超過一半的人對他產生負面觀感,甚至其中還有很多是極端反對,不是因為郭台銘有作奸犯科,而是郭的參選會讓很多民眾心儀的侯選人滑鐵盧,還有人甚至出現陰謀論,認為是另一方的支持者反串,且因郭台銘參選讓民調自動分割成4塊,本就容易引起大家爭論。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如果這個候選人參選沒有引起社會波動,那乾脆就不要選了。
他就是想選
問:但到目前為止,沒有聽說過郭台銘有希望選上的機會,他沒有柯文哲的高聲量,沒有國民黨的組織,成功的機會那麼低,那他還選的意義為何?
曲兆祥:親民黨主席宋楚瑜除了2000年總統大選最有可能選上、2004年「連宋配」擔任副手以外,後面幾次選舉其實都沒有機會,沒有人認為他會當選,但他就是一直想選。
就我目前對郭台銘的觀察,他的性格可能就是天生愈不可能愈要做,但郭台銘可能參選的效應,卻形成正反兩邊混戰,熱戰的結果可能會造成藍營整合的可能性逐漸下降,如今,所有反對郭董的人把郭董罵得一塌糊塗,但郭董的支持者到時也不可能心甘情願的支持其他候選人(如果到時候出現整合)。
民進黨現在確實是躺著選,可以觀察現在賴清德的發言與活動都採取非常低調的態度,因為藍營已經內部互打免費,他何必再參戰?
未來很難再選
問:很多人說,郭董聲稱要「下架民進黨」,卻以「行動保送民進黨」?您怎麼看?
曾冠球:下架民進黨不一定要支持國民黨喔,泛藍的支持者近來會宣傳「下架國民黨等於保送民進黨」,但郭董可能還是想走出自己的路,他作為企業家,也會自己創造價值與市場,因此他不一定要跟隨國民黨。
另外,雖然有錢可以改變很多事情,但郭董的年紀也大了,不可能再選下一次,而且2019年很多人跟他說不應該參選,但說不定這次有人認為,既然郭董有政治抱負,而且錢對郭台銘來說沒那麼重要,就努力去實現理想,即使這次沒有選上,但已經盡力了。
只是對於一般沒有錢的人,還有泛藍選民來說,就會傷了泛藍選民的心。
連署成功可助長聲勢
陳俐甫:郭董若正式連署成功,聲勢一定會提升,因為會讓外界認為他是玩真的。目前郭董民調雖然不高,但也沒有太低,則是因為他算是企業界的特例。一般企業家不喜歡談政治,很少人會主動去找政府麻煩,但郭董比較特殊,對政治還是有憧憬,而且他70歲以上了,下次很難再出來選,也對年輕選民沒有吸引力,幕僚也可能會勸老闆這次就要選了。
郭董上次是黨員,後來發現國民黨內有潛規則,對非黨工、政治出身的郭台銘不公平,讓他現在也不想管黨內怎麼想,還是會想要選看看、衝一波。
侯警長難獲地方支持
另外,這次國民黨提名侯友宜,但侯友宜不容易受到外省人支持,而且他過去在阿扁時期擔任過警政署長。雖然國民黨在地方的勢力完全超過民進黨,有多數議長與議員亦正亦邪,侯友宜的形象卻是「正義使者」,難免踐踏這些地方勢力出身的,因此地方派系不樂意支持侯。
但郭台銘是商人,做生意交往五湖四海,加上國民黨過去也有不支持自己人的狀況,包括苗栗的鍾東錦、新竹的高虹安,國民黨都曾出現放生自己推出候選人的行為。
非藍綠支持者多
郭台銘、柯文哲都是超越藍綠的候選人,對於中間選民與政治冷感的選民就有無限想像,柯文哲現在民調為何這麼高,就是選民認為他沒有執政過,可以給他試看看,若郭台銘介入,非藍綠的候選人就有另一個選項,就可以拉很多討厭藍綠的選民支持。
四腳督還有變數
問:請學者判斷一下四腳督的可能性如何?
曲兆祥:郭以外的其他三個候選人都是鐵板一塊,柯文哲12日更強調「一定會以民眾黨總統參選人身分選到底」,所以我認為還沒宣布要參選的郭,還是最有可能鬆動的人選。
郭台銘是最有可能鬆動的人選,因為國民黨與民進黨都是大黨,轉身與郭台銘合作的機率不高,所以郭與柯文哲合做的可能性還是高一點。
當然有人討論到侯郭配,但這個的討論聲量已經逐漸將低,可能性已經不大,現在關注的焦點反而是9月份郭台銘展開連署之前,還有沒有變化的空間,如果9月份郭台銘找到競選副手,也開始進行連署,這場選舉四腳督的結構才會完全定型。
陳俐甫:會不會出現郭董參選,總統大選四腳督的狀況,除了國內因素需要考量之外,中國境外因素也需要參考,像是郭台銘在中國有很多投資,柯文哲與中國的關係也不清楚,跟侯友宜最大的不同是,侯友宜有自己的基本盤,國民黨在台灣有組織、有老本,本來就可以選。
但對郭台銘與柯文哲而言,他們都相當仰賴空軍與金錢的候選人,如果中方會不會在最後要求郭柯配,或要求郭台銘不要出來參選,這都是不可排除的因素。
曾冠球:現在狀況候選人就是「兄弟登山,各自努力」,在各自的政治市場爭取最大的支持度,但還沒確定參選的郭台銘未來應會看連署狀況,才做進一步打算。
侯、郭都有鬆動可能
問:賴清德、侯友宜、柯文哲與郭台銘四腳督,狀況會僵持不下嗎?三人中誰最可能退讓鬆動,選擇與他人結盟,下架民進黨?
曲兆祥:如果有候選人要退選的話,主要還是要看時機,如果已經登記參選總統的話,後來退選是違法的,所以如果有人不想繼續角逐的話,就必須在法定登記之前,就不取得總統、副總統候選人的身分。
現在有不少人訴求「下架民進黨」,但該口號還是出於傳統「非藍即綠、非綠即藍」的看法,在這脈絡下,只要下架民進黨,票就一定會投給藍的,所以國民黨就是該口號最大的受益者,藍營也是喊這個口號喊得最用力、最努力的人。
但現在狀況不同的是,有人就公開表示,不贊成「下架民進黨」的概念,甚至主張要組織聯合政府,這個人就是柯文哲。所以郭董就算為了下架民進黨,最後選擇不參選,但票也不會流到國民黨,票反而是到柯文哲身上。
上述狀況從民調就能夠看出,郭台銘如果參選,受衝擊最大的候選人不是侯友宜,而是就是柯文哲,恐流失大約5到8%的票數,對一個候選人來講是非常多的選票。所以在其他三組候選人就已經就位,站在大選起跑線準備,明年選舉的最大變數就是仍在徘徊的郭台銘。
郭柯合最有機會
既然郭台銘參選,衝擊最大的是柯文哲,所以最不希望郭參選的人就是柯文哲。這也是前一段時間討論最熱烈的「郭柯到底有沒有合的空間」。這也是柯文哲競選團隊也擔憂支持者流失到郭台銘,所以柯文哲才強調「會參選到底」。
陳俐甫:賴清德一定會選,但侯友宜若不選,但國民黨要替他找個台階下,或以副手的方式搭配柯文哲或郭台銘。因為從侯友宜沒有辭新北市長,帶職參選,保留退路,有保留退路的話,就可以接受安排。
侯友宜現在的心理狀態就是服從黨意,就是黨內希望他出來選,又是主席點名,就出來擔綱候選人之位,黨可以叫侯出來,自然也可以叫侯退。
曾冠球:我認為侯友宜不太可能退選,傳統大黨要轉身並不容易,很容易落入昨是今非的口實,且轉身就算選贏,黨主席也是有點政治責任,輸了更是罵名加身,而且現在狀況就是國民黨內部很難接受郭台銘,郭台銘也不願意接受國民黨。
至於柯文哲這次大選身兼民眾黨主席,又需要拉拔立委選情,有提振政黨的使命,所以也不是說退就退,所以只剩下沒有政治包袱的郭台銘可能鬆動、有與他人合作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