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一本「食物經濟學」,食物只是「開胃前菜」。經濟學者張夏準以食物為線索,證明「生產自動化」、「股份有限公司」、「初生產業保護論」等全都關乎食衣住行;它們不但影響人的經濟行為,更形塑了價值判斷與公共政策。
張夏準現於倫敦大學亞非學院教授經濟學,也是《衛報》專欄作家。曾擔任劍橋大學發展研究中心主任,以及聯合國、世界銀行、亞洲發展銀行的顧問。他在2003年獲得繆達爾獎;2005年獲得列昂提夫經濟學獎,成為最年輕獲得此獎的學者。
吐司塗上花生醬、擺上香蕉片、淋上蜂蜜。
貓王三明治
很多菜餚都是以傳聞中的發明者命名,像是東坡肉、凱撒沙拉或烤起司玉米片(nachos),或是以該菜餚據稱要致敬、紀念的那個人命名,像是威靈頓牛排、瑪格麗特披薩和蜜桃梅爾巴。
可是,有一道菜卻是純粹以很愛吃這道菜的人來命名的:貓王三明治。貓王三明治是一款香蕉花生醬口味的三明治,通常會加培根,但是不一定,有時候也會加蜂蜜或果醬。據說,美國傳奇搖滾歌手貓王非常喜愛,一天到晚都在吃,吃到大家開始用他的名字來稱呼這款三明治。
我跟貓王一樣。淋上一點點蜂蜜的花生醬香蕉三明治是我太太最喜歡的早餐品項之一,我常常跟她一起享用。甜美綿密的香蕉配上充滿堅果味又有點鹹香的花生醬,真是令人難以抗拒。
煮食香蕉
我承認,夾在三明治做內餡是滿不尋常的香蕉吃法。人們確實會把香蕉做成甜點,像是香蕉蛋糕、香蕉馬芬、香蕉船或香蕉太妃派,可是香蕉主要還是被當成一種水果食用,不是單吃,就是放在麥片、優格或冰淇淋上當配料,就像蘋果或草莓。畢竟,香蕉也是水果,對吧?
然而,有八十五%的香蕉在產地就被吃掉了,包括南亞、東南亞、非洲、南美洲和加勒比海地區。在這些地區,香蕉更常被煮來吃,做為一餐的碳水化合物來源,手法從燙的、蒸的、炸的到烤的應有盡有;或者,也會做為鹹食餐點當中的蔬菜,這在印度南部尤其常見。
而且,煮來吃的不只是所謂的「煮食香蕉」,比較甜的品種「鮮食蕉」也會被煮來食用――這也是在產地以外的地區為人所知的那種香蕉,占了香蕉國際貿易的九十五%。許多非洲國家也會把香蕉釀成酒。在烏干達、盧安達和喀麥隆等國的鄉村地區,香蕉可以提供每日二十五%的卡路里攝取量。
奴隸的主食
第一批葡萄牙人在一四七〇年代來到非洲西岸的撒哈拉以南地區,香蕉已在非洲大陸馴化好幾百年。葡萄牙人沿用了中西非班圖語系的香蕉(banana)一詞。在一四七九年之前,葡萄牙人占領了馬德拉和加那利群島的部分地區,他們用香蕉餵飽當地的非洲奴隸。
葡萄牙人將非洲奴隸運到美洲時,也用香蕉(特別是煮食香蕉)和米飯做為奴隸船上的主食。在蔗糖莊園裡,奴隸主會鼓勵奴隸在他們配得的小塊土地上種香蕉,目的是要生產糧食補充微薄的配給。
只要氣候對了,香蕉樹整年都可以結果,而且產量極高,不需要付出很多勞動,每英畝就可以長出二十萬磅,是山藥的十倍、馬鈴薯的一百倍。因此,這是很適合在奴隸的小塊土地上種植的作物,因為奴隸主不希望奴隸花太多時間在那些地方。
美國的香蕉公司
基於香蕉易腐壞的特性,十九世紀晚期以前,在美國香蕉也屬於一種奢侈的水果。當美國可以大規模進口香蕉時,聯合果品及其較弱的對手標準果品等公司便在加勒比海地區、中美洲以及南美洲北部,建立了大規模的香蕉園,範圍涵蓋古巴、多明尼加、海地,以及宏都拉斯、哥斯大黎加、尼加拉瓜、巴拿馬和瓜地馬拉,也包括了當前全球最大的香蕉出口國哥倫比亞和厄瓜多。
美國的香蕉公司很快就支配了這些國家的經濟。例如,在宏都拉斯,聯合果品公司和標準果品公司掌控了鐵路、電燈、郵務、電報和電話。很多人把美國的香蕉公司稱為「章魚」,因為他們國家幾乎所有的經濟層面都被這些公司緊緊控制住了。
香蕉公司擁有自己的海關和警察,它們的商業活動很多都不受該國管轄;它們會收買政治人物,以確保國家推動「對生意有利」的政策。若當地政府對香蕉公司不利,像是把極低的稅率提高一點點、強迫它們賣掉沒有使用的土地、稍微強化一點點工人的權利等,它們也會支持政變推翻政府,有時還會派出稱作「非法侵略者」的美國傭兵。
香蕉大屠殺
哥倫比亞的香蕉大屠殺事件爆發之後,美國香蕉公司的名聲更加敗壞了。在一九二八年的秋天,聯合果品公司香蕉園的工人發起罷工,希望爭取到今天看來很基本的權利,諸如:提供廁所和醫療設施;薪資使用現金支付,而非只能拿到票券,用來購買聯合果品公司商店裡那些價格高於行情的東西;把工人當成正式員工對待,而不是像外包人員那樣,連微弱的勞動法能提供的有限保護也得不到。
雖然從該地區過去發生的事件判斷,罷工很有可能迅速落幕,但美國政府還是威脅,如果不趕快解除罷工,就要進行軍事干預,因此哥倫比亞軍隊決定在十二月六日透過武力結束一切。過程中,軍隊在謝納加這個香蕉城鎮射殺了為數眾多的罷工者,實際的死亡人數仍有爭議,估計從四十七人到兩千人不等。
哥倫比亞小說家和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馬奎斯在其巨作《百年孤寂》中,把香蕉大屠殺永遠刻印在我們的共同記憶裡。馬奎斯在書中將這起事件寫成虛構的故事,場景設定在馬康多這座種植香蕉的虛構小鎮:故事中有三千多名罷工工人被殺,屍體被堆上火車車廂帶離事發現場,以抹滅屠殺的所有證據。
香蕉共和國
從十九世紀晚期到二十世紀中葉,美國香蕉公司在中美洲和南美洲北部的影響力是如此之大,使得這些國家被稱作「香蕉共和國」。 今天,在美國和其他富國,很多人都只知道香蕉共和國是一個服飾品牌,但是這個詞一開始會出現,是要用來描述富國大企業在開發中窮國近乎絕對的支配。服飾品牌使用這個名稱,不是無知,就是無禮,就好比把一間嘻皮咖啡磨豆商店稱作「撒旦磨坊」。
香蕉共和國的現象顯示了,那些在許多國家都有營運的強大富國企業――稱作多國公司或跨國企業――有可能對接受它們投資的「地主經濟體」帶來負面的影響。
可是,別因為這樣就對跨國企業一律產生負面的觀感,跨國企業的存在也有可能為地主經濟體帶來許多好處。
跨國企業潛在好處
若有跨國企業進駐,就可以讓經濟落後的國家開啟它們自己絕對無法推動的全新產業。例如,英特爾在一九九八年便在原本屬於「香蕉共和國」的哥斯大黎加開了一間新的微晶片組裝工廠,讓這個國家展開半導體產業。
即使是地主經濟體本來就有的產業,跨國企業也可以傳授較優越的技術和新的管理技巧。當地主國的公民在跨國企業的子公司擔任經理、工程師和勞工之後,換到本地的公司任職甚或自己開業,從而帶來自己習得的新知識。不過,這也有可發生,跨國企業向本地公司購買原材料時,它們可以讓本地公司試著達到更高的技術和品質標準,有時還可以提供技術協助。
因此,若國內有跨國企業營運,就會有巨大的潛在好處。建議開發中國家張開雙臂歡迎跨國企業,跟它們收取較低的稅金甚至免稅,也不要嚴密規範它們,或甚至讓它們不必遵守一些當地的規範,特別是跟勞工和環境有關的那些類別。愛爾蘭和新加坡常常被視為典範,透過這類政策積極接納跨國企業的投資,從而實現經濟繁榮。
經濟小圈圈
可是,問題在於跨國企業可以帶來的潛在好處就只是「潛在」的好處,要真的加以實現,就需要政府的政策來讓跨國企業做出正確的行為。
由於開發中國家擁有的技能水準相對較低,跨國企業要雇用高階層的管理和技術人員時,會從國際勞力庫當中找人,導致地主國的人民只能做低階層的工作,沒有什麼機會可以吸收較高水準的知識。跨國企業比較喜歡在母國或已建立起供應網絡的國家找固定合作的供應商,而不願意嘗試在地公司「品質未知」的產品。
結果就是,地主國出現很多跟當地經濟隔絕開來的「經濟小圈圈」,跨國企業的子公司在圈子裡會採取「螺絲起子操作」(screwdriver operations),原材料大多使用進口貨,很少跟在地公司購買,只在最後組裝時運用廉價的當地勞工。在這種狀況下,地主國或許會有一些有限的短期效益,但是跨國企業所能帶來的真正益處,像是優良的技術、卓越的管理方式、勞工和工程師所需的先進技能與技術訓練等,卻大多不會實現。 (昀恬/輯)
《餐桌上的經濟學》
作者:張夏準 (經濟學教授)
出版社:三采
其他書訊:
《知識人的想望與行徑》
作者:蔡榮芳(歷史學博士)
出版社:前衛
1951年來自中國的知識人曾約農是第一代「外省人」,而林攀龍則是出生在日治時代台灣、從小在日本受教成長、深受日本文化影響的台灣本土知識人。兩人前半生所處歷史地理環境、與生活經驗極大的差異,形塑兩人不同的人生觀與世界觀。戰後,兩人後半生同樣居住在國民黨軍事戒嚴、一黨專制統治下的台灣;同樣是教育界人士,但兩人互相疏離,蓋社會族群背景、意識形態不同,個性、興趣、境遇、為人處世都不相同。
蔡榮芳是台灣雲林北港人。美國加州大學歷史學博士。馬里蘭大學碩士。東海大學第一屆 1959年畢業校友。南卡州查爾斯頓學院歷史系名譽教授。曾任國立台灣大學國科會客座教授;及香港大學客座教授。
《量子技術》
作者:Kevin Chen(陳根)
出版社:博碩
科學界一直在探索一種新的「超級」技術,這就是量子計算技術。不論是中國還是美國,不論是 Google、IBM 還是中國的阿里或者中國科學院等機構,在量子計算這一跨時代的新技術領域都投入了大量的資源。
陳根為知名科技作家,教授級高級工程師。波士頓大學博士後,北京大學特邀課程教授,南京航空航天大學客座教授,北京林業大學碩士研究生導師,華東理工大學創新創業導師。時任人民日報、CCTV、新浪、網易及英國金融時報、彭博社、路透社、日本每日經濟等多家媒體的特約評論員與專欄作家。
《有機花蓮》
作者:花蓮縣政府
出版社:時報出版
花蓮擁有純淨的自然資源、獨特的地形風貌及多元的人文氣息,是台灣走向國際的一塊瑰寶:氣勢磅礡的太魯閣國家公園、阡陌縱橫的花東縱谷平原、廣達1,000公頃的瑞穗溫泉區、壯闊的太平洋美景,以及多元文化的原住民族群,加上國際機場及國際海港,這五加二的優勢條件,交織構成「魅力花蓮」。
花蓮縣政府致力於推動智慧城市、智慧教育、有機農業及友善觀光,在眾人的努力下,共同見證「永續花蓮 有機首都」新紀元,有機驗證面積占比全臺第一,期許產業與這片土地、人的共好共存、對環境友善的永續循環,以「淨」、「靜」、「境」、「勁」、「靚」及「近」為施政方針,以打造三生(生產、生活、生態)的宜居城市做為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