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在整個十六年中,院長或總統與我之間的互動與對話的模式,似乎不像一般長官與僚屬間的主從關係,反倒有些好像父兄子弟或知音好友間的那種暱近輔佐。…
本書中所稱的「總統」,是指中華民國第六、第七任總統蔣經國先生。本書中所稱的「我」,是指本書的作者,張祖詒是我的名字。本書中敘事的時間,僅限於民國六十一年始,民國七十七年止。
經國先生是國家元首,是中華民國陸、海、空三軍的統帥,更是歷來所有民調中,始終居於最受民眾愛戴的一位領袖。他愛民如子,他也一直自稱是全國第一號公僕。
創造台灣奇蹟的領袖
在我的心目中,他當然是位保國衛民的好元首,更是一位慈祥和藹的長者。他有豐富的熱情,充滿的愛心,殫精竭慮,無時無刻不在想方設法,要讓國家壯大強盛,要讓民眾安居樂業。「今日不做,明日會後悔」的名言,是他盡瘁國是的最佳寫照。
經國先生出生於一九一○年,亦即民國前一年。民國七十七年,在總統任內辭世。他完全主理國政,是自民國六十一年至民國七十七年的十六年歲月。這在歷史長河中不算太長,也不算太短的時段裡,他創造了舉世稱譽的「臺灣奇蹟」。
以上幾句文字,是本書給主人翁蔣經國先生作了最簡單的說明。其實那是早已人盡皆知的史實,毋須再以贅文介紹。祇是本書開卷首頁,不能不有個適當的楔子。
與領袖有奇緣
其次談「我」。我生於民國七年。民國六十一年經國先生出任行政院院長時,我年已五十四歲。其時我的職務,是行政院編譯室主任,是一個勤事敬業、奉公守法,而且也是已經請辭待退的公務員。
偏偏就在那個關節時間,與本書主人翁產生了「奇緣」。「奇」者,事情來得突然;「緣」者,是在之後的十六年中未曾中停或中斷,也就是在十六年中,「總統」與「我」,一直都在近距離相左右,未曾間斷。因之本書所稱「總統與我」,在時間上包括前六年的行政院長任期,以致書中敘事,在那六年的時段裡,我不能稱為「總統」,祇能以「院長」、「經國先生」,或逕以「他」字代之,以符實際。
在整個十六年中,我一直受到特異的知遇之恩,而深深感動。我逐漸發覺,院長或總統與我之間的互動與對話的模式,似乎不像一般長官與僚屬間的主從關係,反倒有些好像父兄子弟或知音好友間的那種暱近輔佐,可以小節不拘,有時甚或謙挹移位,於心十分不安。
請教友人意見
記得大概是在民國六十二年仲秋,一位人稱「外交才子」的好友,對我說了一句讓我愧赧的話,大意是朋友們大家覺得,院長與我之間的Intimity,似乎超越了祕書長。
我一時難以作出是或不是的回答,祇能說我是頗有知遇之感。這個Intimity不算常用的英文單字,後來倒讓我覺得用以描述總統與我之間的互動,還真是相當貼切。
由於這些回想,導致我有記述總統與我這段微妙「奇緣」的構思。不過同時也有多種反向的考慮,於是多年來一直在我腦裡盤旋著一個糾結:該不該寫這樣一本書?會不會因這本書招來「自抬身價」的負面批評?這當然非我所欲。
又或書中述及人物大半久已逝世,而我本人又無日記習慣,缺少人與物的佐證,可信度易被質疑。既乏人證,又欠物證,豈能不被指為虛擬,讓我百口莫辯?
然則我是向不說謊的人,如今我已年逾一○三歲,難道我會自毀名節?思考再三,乃將這個困惑,就教於幾位知友,聆聽他們的高見,或可有助於解開這個糾結。
我不想對幾位知友指名道姓。有一位開口就說:「以閣下目前精神狀況,於一、二年內,再寫一本書應該毫無問題。何況我預測,書的內容,必有不少可貴史料,寫出來是你的義務。」
想起「國王與我」
另一位好友則說:「我也知道,經國總統與你之間的互動,有些微妙,在那所謂『威權時代』的體制下,確是一種稀有的光景,自應和盤托出,免被湮沒在歷史灰燼之中。」
更有一位好友直說:「我請求你務必完成這本書的寫作,這是你的責任,也說不定可能因之導向更好的未來。」
知友們的鼓勵,解開了我的難題,也推動了我的寫作意願。說來好笑,忽然間,想起一九五六年美國好萊塢拍攝的一部電影,名為「國王與我」,敘述十九世紀暹邏國王拉瑪五世,聘請一位英國女教師安娜前往暹邏,擔任皇室宮廷教師,指導王宮成員學習英語及禮儀。
劇情中描述國王與安娜間的互動,由於身分和文化的差異,產生出帝王與平民之間許多不同情調的諧趣。故事曲折動人,分由當紅女星黛勃拉.寇爾和男星尤.伯連納主演,結果大受全球影迷歡迎,並獲奧斯卡及很多國際影藝獎項的榮譽。
我之想到這部影片,並非該片劇情與我想寫的書有何雷同,而是片名《國王與我》(The King And I)頗具吸引力,於是我首先作了一個選擇,果真要寫這書的話,書名將仿照那部影片,採用《總統與我》,之外另有副題。
三項寫作原則
意願既定,我開始擬訂寫作大綱,並給自己定下三項原則性的前提,也算是作者的自我期許:
一、首先說明本書的定性,不是傳記,不是回憶錄,不是小說,更不是類似坊間諸多揭密之類的八卦文章,而是多年來存在我記憶中依然印象深刻的一些懷舊與感念,完全是總統與我兩人之間的互動。對話中雖有論及公務,但非重點,主要是把許多若干溫馨和感性的回憶,難以忘懷的點滴,事後記錄,作了筆記的集成。
二、既然筆記的根據是全憑回憶,但又無日記或可供查證的文卷資料佐證,那麼筆記所載內容,必須百分百的真實可靠,絕無一言半語出於虛構杜撰,作者也願擔負百分百的完全責任。
三、書中所記,偶有傷及當年某些人士的令譽,並非作者筆下有失忠厚,而是當時經過的真相,完全是實情的紀錄。作者至感遺憾,並願敬向相關人士深致歉意。
以內容分篇章
上述三項原則,是作者撰寫本書的基本態度。在這樣的定性和定質的要求下,作者擬就本書的內容,分為三篇:
第一篇名為「記事篇」。大致上是按時序先後,記載歷來總統與我之間的互動和對話,上自國家大政,下至瑣碎生活點滴,全無拘束。其中有些事件,過去曾在幾本拙作中提及,不免摘錄幾處片段舊文。
也有些記憶不敢十分肯定時間,寧可捨棄不記。不過總統與我對談中,有時涉及某人某事,總統一概直言無隱,並無顧忌,反倒使我有些侷促。但在本書中,我也祇能從實記載,未作任何隱諱。如果有些對話因時間久遠,忘卻準確日期,祇能以「某日」代之,甚至有些以「某年、某月」替代,不無缺憾,然而所記內容,則絕對準確。
第二篇名為「思索篇」。是對前篇所載的記事,有許多非我事前預知,亦非事後我能明白其道理。所以有些總統交代我的言語或交付我的任務,當時我會覺得稍感訝異,以致讓我推測總統的用意所在。
甘迺迪總統的書
有時我的猜想大致無誤,有些直到現在都仍百思不解。因之我在這篇章中,作了若干分析。但已無法向總統求證。對於若干存疑的問題,也許永遠將是個謎。
美國故前總統約翰.甘迺迪於一九六三年十一月在德州被暗殺身亡後,他的兩位親密幕僚歐唐納(Kenneth P. O’Donnell)和鮑爾斯(David F. Powers)合寫了一本書《Johnny, We Hardly Knew Ye》,兩位作者,都是和甘迺迪有著十五年以上交情的好友,但對甘迺迪總統的一些作為,仍有很多深不可測的疑問,其中包括為何提名林登.詹森為副總統候選人。
全書十四章,每一章節對甘氏的懷念,充滿濃郁的崇敬和感情,讀來令人慨嘆,尤其那書寫作的意涵大致與本書類似,增加了我寫本書的勇氣。
從未疾言厲色
第三篇名為「追念篇」。總統辭世將近卅五年,他的行誼,依然如同作者十五年前所撰〈教我如何不想他〉的紀念文中,那樣鮮明活潑,存在腦海。他的言談謦欬、音容笑貌,無一不在我心中,留著無盡的思念。
對我而言,最深刻、也最感敬佩的印象,乃是在那十六年中,竟然從未見過總統疾言厲色、出言不遜,當然更不曾見過總統雷霆之怒。其實在他二任總統期內,國事如麻,但從未見他心浮氣躁,即使身懷宿疾、健康不佳,依然總是沉著穩定、鎮靜解危。
這樣的國家領袖,實屬不可多得。本篇將從我的所見之中,記載一些總統深邃素養、寧靜致遠的氣質,以及他親民愛民的溫馨故事,足以垂為典範。
事實上,在二十世紀的六○至八○年代,經國先生對國家社會的關切,早已具備了「以天下為己任」的精神,也就是那種超越一己利害的無私精神。因之無論看他內在的思想論述,或看他外在的施政實踐,都證明他已把握到那時代亟須革新復興的歷史重心,他也早已被認為是那時代的歷史人物。
那麼他的言行和生活點滴,自然構成了那時代歷史中被重視的話題。
史話外一章
筆者有幸在那時代裡,能有奇緣長期追隨歷史中心人物左右,為創造歷史使命的巨人略盡一些棉薄。而在總統辭世三十五年後,筆者賤軀粗健,尚能記得一些回憶、作成實錄,讓我不慚卑微,而引以為榮。
本書寫作的體例,或與一般出版品,例以章節前後連貫鋪陳稍有不同。書中記事篇敘述總統的嘉言、德行,有些地方是單獨地用一句、一行文字列出,看來有點像詩篇的格調,但實際當然不是詩句。如此破例,旨在用以凸顯「經國之治」的鮮活度以及它的特有風格。
經國總統在他十六年中的輝煌政績,在國內外許多著作的評論中,早已有口皆碑。他可愛的笑容,也永遠長留人間。本書僅係總統與作者之間不為外界所知的一些互動實錄,留作史話的外一章,尚請讀者朋友不吝指教。
總統與我:政壇奇緣實錄
作者:張祖詒
一九七二年六月,蔣經國先生接任行政院長,是張祖詒先生與蔣經國先生的奇緣起點。直到一九八八年一月蔣經國總統辭世,張祖詒先生始終是蔣總統的重要文膽,親身見證臺灣政壇的風雲起落。
一百零四歲高齡的張祖詒先生,感負歷史責任,以兩年的時間,伏案追憶他與蔣經國總統的工作與情誼,親撰《總統與我》,重現那個時代的治國與施政理念,彌足珍貴地記錄了經國先生真實的性格與行事。
《總統與我》生動描述總統與作者之間不為外界所知的一些互動實錄,讓我們對於經國先生「以天下為己任」的精神、親民愛民的無私胸懷,都有了深刻的體會,也對於國家領導人的典範,領悟更深。
出版社:天下文化
出版日期:2022/02/10
定價:4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