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不渝:我的台灣、美國、大陸歲月】(邵玉銘著)連載8

醒報編輯部 2022/04/10 08:29 點閱 1309 次

表演結束時,我在深深感動之餘,首先起立鼓掌,全場觀眾亦隨之起立鼓掌,然後我上台向合唱團員致意,當我正走向台階時,兩百多位合唱團員對我齊喊:「謝謝邵局長!」對新聞局及時解禁表示感謝(註17)。

謝謝邵局長

其實我對他們的感謝非常慚愧,「黃河大合唱」歷經七個月才通過審查,在這段期間,不知給合唱團指揮杜黑先生及兩百七十多位團員帶來多少焦慮與不安,我應該向他們道歉才是。

該場音樂會一炮而紅,兩天後,第二場音樂會,聽眾蜂擁而至、為之瘋狂。記者對現場的氣氛有如下感人的描繪:

全場起立鼓掌

台下觀眾的情緒漸趨激昂,澎湃鏗鏘的歌詞與樂曲,觸動群眾心底對苦難中國最深層的悲痛。尤其到最後一樂章「怒吼吧!黃河」時,歌詞中有「五千年的民族,苦難真不少,鐵蹄下的民眾,苦痛受不了」,更使觀眾情緒沸騰到最高點。

全曲結束時,全場安可聲不止,在觀眾殷切要求下,合唱團重唱了「保衛黃河」中的一段,安可聲依然不停,指揮杜黑再次上台謝幕,又在觀眾高喊「怒吼吧!黃河」的呼聲下,全體合唱團再次重唱「怒吼吧!黃河」樂章。終場時,現場群情激昂不散,第一排一位觀眾忍不住高呼「請大家起立」,國家音樂廳三層樓爆滿的觀眾,都隨之起立,為該曲的雄偉熱烈鼓掌致意。(註18)

對「黃河大合唱」這件事,我有幾點感觸。第一,兩岸人民對中華民族榮辱存亡都有同樣深切的感受,並沒有因為海峽的隔離有所不同。

第二,這首合唱曲,如同其他大陸時代出版品,被禁四十年後,對兩岸關係產生嚴重的後遺症。

台灣戒嚴時期對於許多書籍禁止閱讀,對於歌曲、影片禁止演唱及放映,雖然有其時空的背景,但是這些禁令實在是太嚴格也太長久。

同樣地,大陸對待有關中華民國或台灣出版品也是一體禁絕。經過四十年下來,造成兩岸人民沒有共同的歷史記憶,也沒有共同的民族情感,所以,台灣人民不能了解大陸民族主義之情懷;同樣的,大陸也不能了解台灣人民的歷史悲情,以致造成今日兩岸統一與獨立的糾葛。

註17《聯合晚報》(一九八九年七月二日),第八版。
註18《聯合報》(一九八九年七月四日),第九版。

記得西元二○○○年總統大選三天前,朱鎔基總理以非常強悍的民族主義語言,來教訓所謂的台灣獨立人士以及恫嚇台灣人民,結果造成許多人民的反感,反而幫助了陳水扁當選總統。「黃河大合唱」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這首歌曲找回了兩岸人民共同的歷史記憶及共同的民族情感。所以,今後兩岸如要走向和解,兩岸文化交流必須加強。第三,我對更動原曲中七個字一事,認為可以再加思考。

從現實政治的考量,這些更動可以理解;但從歷史的事實,或從智慧財產權的角度,對於那原來的七個字,我們是否可放寬胸懷而不予更動?中共在抗戰期間,確實是在後方從事游擊戰,而國軍則是在前線從事主力戰,這是歷史事實,今日中共當局也開始承認。

所以,我們不必為了掩飾中共打游擊戰而更動其字眼,應以其他方式宣揚自己正面作戰,對抗戰有更大貢獻。但由於更動這七個字是大家開會之共識,我雖是新聞局負責人,為示尊重,未便取消。

新聞局在處理各種類似案件的模式,有時是主動介入,有時是當一個事件引起輿論關心後,新聞局再請學者專家及社會賢達一起會商、取得共識。這樣的好處是,因為共識是經過會議所達成,不會引起社會反彈;缺點是過程較嫌冗長,令人不耐。但是,假如新聞局逕自通過「黃河大合唱」,也可能引發政府內部不同意見而橫生枝節。

(待續)

作者簡介:

邵玉銘教授畢業於國立政治大學外交系,獲美國芝加哥大學歷史學博士。在美國任教於聖母大學、馬里蘭大學、「外交政策研究中心」等機構。在國內任教於國立政治大學(並兼國際關係研究中心主任)與中國文化大學史學研究所。校外公職包括行政院新聞局長、行政院北美事務協調委員會(為「美國在台協會」之對等單位)主任委員等職。

中英文著作數十種。中文著作包括《文學.政治.知識分子》、《中美關係研究論文集》、《國史與國事》、《國際局勢與中國前途》、《留學之路》、《保釣風雲錄:一九七○年代保衛釣魚台運動知識分子之激情、分裂、抉擇》等書。

英文著作包括《一個在華美國傳教士:司徒雷登與中美關係》(An American Missionary in China: John Leighton Stuart and Chinese-American Relations)等書:並在美國Foreign Affairs及英國The China Quarterly等期刊發表論文多篇,名列「美國研究學者」、「國際亞洲研究學者」等名人錄。

本書簡介:

台、美、中三角關係如何在動態中平衡互利?兩岸之間台灣報紙、出版、廣電、電影與文化是如何解嚴的?在貼身幕僚眼中,蔣經國、李登輝、俞國華、李煥、郝柏村的領導風格有何不同?兩岸關係為何一直崎嶇難行、台灣政局為何一直混亂不安?

前後擔任二位總統(蔣經國、李登輝)、三位行政院長(俞國華、李煥、郝柏村)的發言人,前行政院新聞局長、公視董事長與行政院北美事務協調會主任委員的邵玉銘在本書對以上問題提出答案。

邵玉銘就近見證了政策的誕生與運行,許多公開或隱晦的縱橫捭闔,娓娓道來,毫不隱晦。

身為台灣大變局的參與人,在台灣社會、經濟、文化劇烈轉型的關鍵年代,邵玉銘總在政府記者會的麥克風前,發布或解釋重要的政策──解嚴、開放報禁,台灣從此揮別威權體制,走向華人民主與自由典範的試煉之路。

作者:邵玉銘
出版社:聯經出版公司
頁數:460頁 定價:450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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