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林打獵夏季歷史系列之四〉什麼是歷史? 過去與現在對話

魏國彥 2021/06/10 09:54 點閱 4107 次

卡爾 (Edward H. Carr) 寫的《什麼是歷史?》(What is History, 1961) 出版至今剛好滿六十年,根據王汎森的「歷史研究的新視野」所述(收錄於王汎森2020:《近代中國的史家與史學》,允晨叢刊164),卡爾並不是一位太成功的歷史學者。

他原來曾擔任記者,後替外交部做事,也教過一段歷史,一生最重要的著作是十幾冊的「俄國史」,沒有人有興趣、也沒有時間讀好讀全,倒是他的演講集子,短短一冊的《什麼是歷史?》(中文版《歷史論集》共150頁)一直是歷史系學生必讀的入門書。他這本小書第一章結尾的一句話──「歷史是現在與過去的不間斷對話」尤其膾炙人口,經常被引用。

史語所的開山之作

六十年後,現代史學家怎麼回頭評價卡爾這本膾炙人口的大作小書呢?王汎森這篇文章的副題是「重讀歷史語言研究所之工作旨趣」,而這篇「旨趣」是1928年成立史語所時傅斯年先生的開山之作。

作為史語所的「成立宣言」,他鼓勵同仁要開展出新史料、新工具、新問題、新領域。他提出主張的時間遠早於卡爾的「歷史是什麼?」,如今重讀,仍有可觀,該文也正好匡正柯靈烏與卡爾帶出來的旋風─「歷史相對論」之弊。「周雖舊邦,其命維新」!

首先,英國學者在2002年,也就是卡爾的小書發表的四十年後,出版了一本「現在,什麼是歷史?」(What is History Now, edited by David Cannadine),該書歷數近代史學界新興的種種主義與潮流,例如:社會科學、社會史、文化史,到年鑑學派,到後現代與新文化史。

減少了內在性需求

根據王汎森的觀察,台灣的史學工作者亦步亦趨,也經歷了各個發展階段,與西方歷史學界的發展並不隔膜,其間流行的時距越來越短。不過,我以為,「銅山西崩,洛鐘東應」,不免失卻了自主性,少了自身研究中醞釀出的內在性需求 (intrinsic need)導引,西風東漸以來,我們不由自主地人云亦云,很可惜!

傅斯年先生認為「史學就是史料學」,鼓勵大家「上窮碧落下黃泉,動手動腳找東西」,在西方「新史學」氛圍籠罩下曾被攻擊,似乎傅先生仍要走回清末民初訓詁考證的老路而常受攻擊。

新史料與新工具

然而,根據新出版的一本題名為《新史學》(The New History: Confessions and Conversations) 新書,以及歷史學界新秀的主要業績,王教授發現許多好作品是靠著發掘到新史料而成就的,這呼應了十九世紀的「自由主義」、二十世紀的「實證主義」的主張,也是傅斯年「旨趣」的具體見證。

傅斯年在「新工具」項下鼓勵同仁要充分運用自然科學所提供的一切工具,譬如地質學、地理學、考古學。這二十年來中研院史語所有關「南島民族」的研究,正好提供了深刻的歷史見證:他們運用新史料、新觀念解答了新的關鍵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