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方歇的清晨,悶了幾天的鳥兒,鵝兒、蟲子、青蛙、松鼠、雉雞和牛隻比平日更起勁的奏起了田野交響曲。
大自然的即性神曲
我豎起耳朵仔細聆聽,一起唱和的還有嘩啦嘩啦忙著趕路的山泉,咕咕低語的貓頭鷹和在桃花心木林裡翻飛玩耍的調皮北風。
不絕於耳的山之樂章,時而澎湃喧騰時而委婉漫妙,沒有樂譜沒有章法也無人指揮,卻錯落有緻款款動聽。
這一曲曲悠揚流暢的鳥叫蟲鳴風聲水聲,是韋瓦第「四季」樂章不足比擬的天籟,是造物主的即興神曲,是清晨的詩篇,是使人身心靈甦醒的甘露。
獸吼鷹嘯也是天籟
正凝神傾聽之際,忽然傳來大冠鷲的尖聲嘶吼。我仰頭一望,望見在空中傲嘯盤旋的是兩隻搶食獵物的大冠鷲。
大聲叫囂的大冠鷲緊追著另一隻擄獲獵物的大冠鷲。一場大自然生死鬥劇碼,近在咫尺的就在眼前上演。受害者是一尾蛇,一尾長長的、有華麗斑紋的、抽蓄著身軀的毒蛇。
驚嚇得流了一身冷汗的我,驚心的看著兩隻猛禽在交纏和拉扯中,撕裂了蛇身,接著各自揚長而去。原來,大自然樂章除了浪漫可愛,更有無比的凶險與可畏。原來,鳥聲婉轉和獸吼鷹嘯俱是天籟。
生命的樂章
相較於大自然交響曲,人類的生命樂章更是迴盪曲折。
對我而言;生命裡最凶險、最飆高音、最撞擊、最美麗也最扣人心弦的樂章是兩年前罹癌、手術、化療的過程中,與 生命之主同行,受祂眷愛,進而更愛自己,也更能自在愛人、與人和好的篇章。
婆媳交響曲
2019年初秋,第二次化療之後的某日午後,我接到婆婆阿月的電話。
不想讓婆婆煩憂,刻意隱瞞罹癌之事的我,已有好一陣子藉故不回花蓮探望。平日裡,也猶豫著不敢打電話與她叨叨絮絮。
電話那頭,阿月以台灣國語沉重的喚一聲:「荒荒啊」,頓了半晌,阿月繼續說:「阿母都知道了,免驚,天父的恩典夠妳用」。平日裡低調含蓄的婆婆接著說了一句讓我驚訝、感動的話:「荒荒啊,阿母愛妳」。
聞之淚如雨下的我,立刻回應:「我也愛妳,我對妳的愛比花蓮美崙菜市場還大」!
那一頭,阿月說:「唉唷,我更愛妳,比我們民權路的家還大」。我大聲回:「我愛妳,比太平洋的海水更多」...。就在又哭又笑又喊的當下,交織、糾葛37年的婆媳樂章譜寫了最美的音符,阿月與我更深的和解了。
大雨初歇的春天清晨,震驚中回過神來的我,想起了生命歷程裡一頁頁因為「我愛你」而化咒詛為祝福的篇章,想起無數感恩的歲月,想起了阿月。
進屋拿起了手機,我告訴阿月:「剛才兩隻鷹搶食一尾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