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又有一齣精緻的韓劇《你喜歡布拉姆斯嗎？》，描述快接近30歲的音樂系女學生，與蕭邦鋼琴大賽第二名得主的男主角，徘徊在夢想、愛情和友情之間的故事。這是部號稱「小清新」，氣質淡雅舒緩的好戲，更有意思的是它的劇名。
「你喜歡布拉姆斯嗎？」是個問句，第一個含意，是你喜歡布拉姆斯的音樂嗎？第二個比較深層的，了解古典音樂歷史的人都知道，是在隱喻布拉姆斯與恩人、德國大作曲家舒曼（Robert Schumann），以及舒曼妻子克拉拉（Clara Schumann）的故事。某種掙扎在恩情、友情與愛情之間，內斂晦澀、情感綿長的故事。
未曾說出的愛戀
布拉姆斯在20歲那年結識舒曼夫婦，從初見的第一眼，他就瘋狂地愛上了大自己14歲，優雅、美麗，也是傑出作曲家與鋼琴演奏家的克拉拉，但這份愛慕，只能深深埋藏在心底。在舒曼大力推薦與鼓勵下，布拉姆斯逐漸有了名氣，對他恩同再造的舒曼精神狀況卻逐漸惡化，布拉姆斯反過來照顧舒曼一家，包括出資贊助克拉拉巡迴全國演出等。
等舒曼去世，布拉姆斯更是陪伴、照顧克拉拉與她和舒曼所生的八個小孩。這段情誼延續終身，兩人相知相惜，卻從未逾矩。布拉姆斯的創作，在公開發表前都會先給克拉拉過目，直到她77歲高齡去世。布拉姆斯終生未娶（即使一度有與他人論及婚嫁，但最終仍選擇獨身），遺言中交代弟子「把閣樓裡的信都燒掉」，據傳是他累積了40年、從未寄給克拉拉的那批情書。
布拉姆斯式的情感
我想這齣韓劇的劇名構想，也可能來自法國小說家佛蘭西絲‧莎崗（Françoise Sagan）的小說《您喜歡布拉姆斯嗎》（Aimez-Vous Brahms?），好萊塢曾改編為電影《何日君再來》，講述中年女子徘迴在兩個男子之間的故事，劇情纏綿輾轉，也是隱喻了「布拉姆斯式的情感」。
布拉姆斯與克拉拉‧舒曼終生的深情愛戀，恰恰標誌出他的音樂特色：情感綿密厚實，內斂又欲言又止；深情又低迴，溫暖卻惆悵。例如先前我曾介紹過的三首小提琴奏鳴曲，也是《你喜歡布拉姆斯嗎？》劇中，男主角一開始避而不談，但卻始終深深愛戀的曲子（這也恰如其分地描繪了男主角的個性），就是將上述布拉姆斯音樂獨有的特性，發揮得淋漓盡致。
溫柔又內斂的音樂
這麼多年來，當我悲傷時，恐懼時，寂寞時，會在我身旁靜靜守護著，俯拾皆得的溫暖音樂，往往都是布拉姆斯。尤其是布拉姆斯的室內樂，我從很年輕時，就知道他單為兩種樂器寫的曲子（小提琴奏鳴曲、中提琴或豎笛奏鳴曲、大提琴奏鳴曲），都是世間難得的極品，但要體會到它們有多好，還真的要隨著時間淬鍊才有進境呢。
那些生命中需要溫暖照亮的時刻，布拉姆斯兩首中提琴奏鳴曲op.120，特別是第二號中提琴奏鳴曲，一直陪伴著我。尤其不可缺少的，是金．卡許卡湘（Kim Kashkashian）和羅伯‧列文（Robert Levin）的版本。當然這麼多年來，我大量聽了很多現代爵士樂、老搖滾樂，都很能從中得到心靈的滿足，然而今天下筆結尾的此刻，布拉姆斯、卡許卡湘、羅伯‧列文，是需要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