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歌王陳奕迅有一首粵語歌，歌名叫「葡萄成熟時」，在我的「人生好歌」名單中，始終名列前茅。十餘年時間沉澱下來，這首歌宛如它歌詞所寫的，就像葡萄釀的醇酒般，細緻醇厚，愈聽愈讓人沉醉，有著咀嚼不盡的人生甘味。
戀愛基底訴說人生
這是首談論人生的歌，以戀愛為基底，但訴說的其實是人生，有著深刻的同理與溫暖的撫慰。
「但見旁人談情何引誘 問到何時葡萄先熟透」，歌詞裡耐心地告訴我們：「妳要靜候 再靜候 就算失收 始終要守」簡單幾句，看似說教，卻絲毫沒有說教意味。
接著，「留低 擊傷你的石頭 從錯誤裡吸收」，把人生旅途上丟出來擊傷你／妳的石頭珍視地收好，從裡頭學習去避免下一個錯誤重複，也許豐收季節還沒到來，你／妳要懂得沉著，釀葡萄酒需要的是細心呵護與耐心等待，若不經過如此，不會釀成醇酒的。
細心照料反覆品味
這使我想起一部我非常喜愛的電影：《尋找新方向》。Paul Giamatti飾演的主角邁爾斯，是個走不出離婚陰影的教師，非常熱愛葡萄酒。他在陪大學死黨室友的婚前狂歡之旅過程中，邂逅了同樣離婚、喜愛葡萄酒的女子瑪雅，但是邁爾斯走不出自己，即使面對讓他怦然心動的瑪雅…
在一段兩人深夜獨處共飲葡萄酒時，邁爾斯對瑪雅剖析他自己，那是電影最精采的一部分：他以自己最喜愛的葡萄酒品種Pinot Noir（黑皮諾）舉例，說他最喜愛黑皮諾的原因，在於黑皮諾這種皮薄肉嫩的葡萄，需要非常細心的呵護，稍有不慎，就無法用來釀酒；而即使釀成葡萄酒後，黑皮諾真正的風味，還不像一般的品種一飲即知，需要用心反覆品味，才能發現其醇美珍貴之處。
葡萄酒隱喻人生
用釀葡萄酒隱喻人生，《尋找新方向》中邁爾斯這段話，與「葡萄成熟時」這首歌，有著遙相呼應的奇特唱和。這世上多少感情，宛若黑皮諾，皮薄、易受傷、早熟，需要持續關懷照顧，只有耐心等候、悉心灌溉，才會成長出最豐饒的果實。
包括「錯的愛 乃必經的配菜」、「別讓 寂寞害你傷得一夜白頭 贏得不需要的自由 和最耀眼傷口」，沒有說教警言，卻處處溫言規勸。
撫慰療癒人心之作
寫出陳奕迅唱得這首歌詞的人，就是香港怪才詞人黃偉文。這首「葡萄成熟時」，也是他反躬自省的成熟之作。結尾的兩句「但當你智慧都醞釀成紅酒 仍可一醉自救」，充滿人生智慧的焠鍊，是華文歌曲結尾少見的神來之筆。
黃偉文以葡萄栽種釀酒為例，筆觸橫跨愛情到人生，詞句看似平易，卻有強大的撫慰力量、治癒的功能。村上春樹曾說，聽Billie Holiday時，絕對不能被治癒，只能被赦免。
然而我要說，當陳奕迅厚實溫暖的聲音，唱起黃偉文譜寫的「葡萄成熟時」，親愛的朋友，請相信傷痛都是可以被治癒的，即使不能馬上痊癒，但至少，當智慧釀成紅酒，仍可一醉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