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時代週刊》 Die Zeit
當我們嘗試明白世界各地民主政治受到的民粹挑戰時，首先必須瞭解，民主的根本並不是一部條文、一棟建築、一個機構，而是公民之間基本的政治信任。
然而當我們看向許多民主國家，不難發現這些信任正在被摧毀。反建制、反民主體制的政治人物紛紛成為了超級吸票機。從我們現在的時間表往下看：9月，是義大利現任總理倫齊推行的修憲公投，然而在「五星運動」草根新星格里羅的帶頭反對下，不僅公投無望通過，而且必須旋即改選的國會，幾乎是確定會將格里羅推上新總理位置。
10月初，奧地利的第二輪總統選舉，極右派可能當選；11月，揚言要對世界動用核武的川普可能入主白宮；明年4月，則輪到法國極右派的瑪琳‧勒龐問鼎艾麗榭宮。德國呢？德國另選黨（AfD）飆到20%得票率不無可能。不僅如此，獨裁專制的強人政權，也在土耳其、俄羅斯等歐盟鄰國持續地擴張。
印度裔美國記者扎卡里亞20年前就曾犀利地指出，「一人一票」與自由公民社會並非等號。德國威瑪時期的憲法學者施密特的觀點，則相形之下顯得有趣；他認為，民主也可以是獨裁的：只要統治者與被統治者彼此同意這樣的領導結構、由選民賦予獨裁者合法性，就不是問題。
但作為施密特最著名的反對者之一，漢斯‧凱爾森堅信，民主的精神其實在自由。自由並非體現在多數決的行使，而是對少數人權力不可退讓的保障。從「自由」精神出發，我們不是先看民主社會中的「同一性」，而是「異質性」，以及在此基礎上衍生出的權力分立、人權保障、法治；由此恰恰拆穿了今日「民粹」偽裝「人民」、綁架了「民主」的假象。
呼應開頭，民主作為「公民之間基本的政治信任」的這樣一套抽象信念，可說是它最大的弱點，也是它最大的優點。當人民願意以這個精神思考，並且參與，民主就會茁壯。我們需要一切相信民主的人，起來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