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花蓮光復過了一週,隔天馬上回到自己的崗位,工作時的我變得很安靜,或許是看多了災難現場,很多時侯我都在沉澱、整理我的心情...
不停想著風災後,我看到的、聽到的、聞到的一切。老實說,我不是很喜歡「鏟子英雄」這個稱呼,因為在災難面前,我是如此的有限。
一鏟爛泥至少10公斤,鏟起、彎腰、轉動身體、走到水泥推車、放進水泥車,最後推車,每一個動作都在考驗著肌肉協調的重量訓練,並且重複百來次。
泥堆中每個人都累
我忍著還未復原的腰傷,做了幾次之後,有個聲音告訴我:「阿杜...量力而為!不能做,沒有人說你很弱!」因為在場的每個人都累,都很有限。
每個人都不厲害,因為沒有一個人可以獨自完成這一連串動作,只能在有限的空間內,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我不能動腰,也不能搬重物,只能選擇推至少80公斤重的水泥車,推到馬路,最後奮力把車往前推倒。
更遑論屋內還有卡在泥堆中的各樣家當,這些家當有多難從濕黏的泥堆中拿出來?「拖泥帶水」足以形容這些家當的重量!10個人使勁拉一張書桌也拉不出來...彷彿不想離開用了它們十幾二十年的主人一樣,那麼的沉重...因為拉出來就成了丟在馬路上的廢棄物。
雙腳陷入泥沼
我們去幫忙的那戶,只有一位獨居奶奶,行動不便,災後就被送到朋友家住,好在她還有個讀小學的孫子來幫忙,否則屋主不在就不能幫忙,也不能丟任何東西。
我們一行10幾個人,忙活了一整天,只挖了一樓1/3坪的泥堆,直到最後挖到隔間牆的時侯,同行的傳道問屋主孫子:「我們能不能拆了這個隔間牆?」因為不拆,在場沒有人可以進得去把泥堆挖出來,只要一進去,雙腳就會陷在像沼澤的泥堆,動彈不得,無法鏟土。
「沒關係!拆!我做主!」奶奶的孫子瞬間長大。知道沒有任何辦法可以讓房子回到原樣,沒看到爸爸媽媽,或許他早已習慣失去,但我仍看到他身上厚實的肩膀與撐起一個家的堅毅。
以後怎麼走?
但路要怎麼走?
再往前越靠進馬太鞍溪的村落更難走,土堆掩埋的狀況更甚,最高超過2公尺,太陽越大土堆更硬,一清理就得靠怪手鏟起,到那時房子也毀了,那裏的居民以後怎麼辦?那裏的農地呢?這麼厚的土堆,以後怎麼栽種?山上的土石帶著微量金屬成分,以後會不會重金屬污染?
看到一輛輛車子被泥流翻起、一間間房子被泥堆淹到剩屋頂,一路走一路伴隨著腐臭、煙味與器械機具柴油的混雜味,我走在路上流著汗,不停地憂心—「以後怎麼辦?」
真的,我毫無頭緒,也無能為力。
光復不需要「口水」
去不了,當不成英雄沒關係,因為在場的人也像我一樣非常有限,我們只是多了很多同理,還有體力去做我們做得到的事,出錢、出力的你、我,都是英雄!
在災難面前,我們雖是如此的微弱,一人一點力,就是愛的集散地。
如果想消費擺拍、想搞災難政治與對立,求上帝憐憫你。
光復不需要這麼多口水,口水拿不出辦法,更裝滿不了現在的堰塞湖。
要懇求上帝不要在這地方再下大雨,雨水滿出來的速度比口水快,災難來臨的速度亦是如此地猝不及防。
最後,願我們都能更敬畏上帝與這片土地,也願公義彰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