痠、痛、胖、病,都是演化惹的禍,文明帶來長壽,代價卻是大病小病纏身。哈佛明星級教授李伯曼提出「不良演化」的概念,顛覆我們對健康的認識,他認為人類身體無法適應新文明環境,所以罹患各種現代疾病。為了舒緩「不良演化」帶來的危機,李伯曼致力於將他研究人類演化的知識,應用在創造一個更健康的社會環境。
本書結合考古學、解剖學、生物生理學和實驗生物力學等研究,帶領我們進行一場史詩般的旅程,揭示過去六百萬年的歲月裡,我們的身體是如何演化的。
為什麼會輕易地變胖?
在美國有三分之二的成人過胖,他們的子女中,三分之一也有過重的問題,如果要追根究柢,肥胖有錯嗎?維納斯的形象是沒有臉的女人,卻有著龐大的乳房、豐滿的大腿、腫脹的腹部。如果她的小雕像顯示某種跡象,這意味著:遠在石器時代,我們曾經崇拜過大量的體脂肪。
人類為什麼會如此輕易地變胖?如果人體也慣於儲存脂肪,為什麼肥胖還會使人類易於感染某些疾病?為什麼和肥胖有關的疾病其病例與強度持續增加?要想瞭解這些問題,就必須透過演化的角度檢視。
演化學的觀點證實,人體極易增重,儲存相對大量的體脂肪其實很正常。演化學的觀點強調,多餘的脂肪儲存於腹部,而非臀部、腿部、下巴。人體無法處理源源不絕、過剩的能量,導致我們現今面對許多失調性疾病,例如第二型糖尿病、動脈硬化以及特定癌症。
人體如何儲存、轉換能量
肥胖與其相關的富貴病,例如第二型糖尿病與心臟疾病,均屬於人類食物類型、能量消耗及使用能量方式改變所導致的失調。直覺上,過量的冰淇淋顯然不利於健康;可是,能量本身是有益的。理解問題的第一步在於瞭解人體如何將不同種類的食物轉換成能量,以及能量如何燃燒、儲存。
無論你做什麼事,包括成長、走路、消化、睡覺,甚至只是讀著這幾個字,都在消耗能量。幾乎所有你身體用來支援這些活動的能量,都儲存在一種微小、無所不在、名叫三磷酸腺苷(ATP)的分子裡。三磷酸腺苷就像人體細胞中流動的微小電池,在需要時釋出能量,人體則藉由燃燒燃料(主要是醣類與脂肪)合成,重新裝填三磷酸腺苷。吃飯的目的不僅僅在於補充能量,更在於建立能量庫,使人體能夠隨時取得三磷酸腺苷。
能量平衡狀態
若以長時間來看,體重不增不減,幾乎就可以確定體內的能量收支保持平衡。人體若有數週、甚至數月處於能量負平衡,將有害於生殖機能,為避免能量負平衡,我們要管制消耗的總能量。
人體能量預算中的一大部分用於供給腦能量、血液流通、呼吸、組織修復、維持免疫系統功能等。一般來說,成人的靜態代謝每天約需一千三百到一千六百大卡;然而,這項能量支出受制於無脂肪的身體質量(體型與所消耗的能量成正比),因而變動相當劇烈。
人體能量預算的剩餘部分主要用於動態活動,但也需用於消化作用與保持穩定體溫。如果你在床上躺了一整天,你只需攝取略多於靜態代謝所需的能量,就能保持能量平衡。然而,假如你打算參加馬拉松賽跑,你將需要額外的兩千至三千大卡。
蛋白質、醣類與脂肪
另一種規範能量平衡的方式為進食,食物以化學鍵結的方式保存能量。我的大腦充分享受了我剛吃下的美食,消化系統正把食物當成燃料般處理,把食物裂解成最基本的成分:蛋白質、醣類與脂肪。
蛋白質主要用來構築與維護組織,較少被裂解或作為燃料使用。相反地,醣類與脂肪被儲存起來,透過不同的形式作為能量燃燒。醣類的燃燒較脂肪更迅速、更輕易,一公克的糖含有四大卡的能量,但一公克脂肪卻含有九大卡的能量。你的身體明智地選擇將最大量的能量儲存為脂肪,只有極少量能量以糖原與醣類的形式儲存。
脂肪與醣類性質上的差異也反映在人體將其作為燃料儲存、使用的方式。想像你剛狼吞虎嚥下一大塊巧克力蛋糕,蛋糕的主要成分是麵粉、奶油、雞蛋和糖。一旦蛋糕進入你的體內,消化系統開始分解它,這些成分由狹小的腸道進入血液循環。
脂肪的作用
脂肪的命運主要由肝臟掌控。一部分脂肪儲存在肝臟中,一部分則馬上被燃燒,一部分被儲存在肌肉組織內,剩餘部分則由血液傳輸到全身各處特定的脂肪細胞。正常人體內有著數百億的脂肪細胞,每個細胞都含有一滴脂肪液。當越來越多的脂肪被加入細胞內時,它會像氣球一樣膨脹。
成年人體內的脂肪細胞都會維持在固定數量。許多脂肪細胞位於你的皮膚下,被稱為皮下脂肪;一部分細胞位於肌肉與其他器官內,有些則圍繞在你腹腔內各器官旁,被稱為腹部/內臟脂肪。內臟脂肪細胞的行為和其他脂肪細胞極為不同,這也是為何比起單純由於過重而導致的眾多肥胖相關疾病,腹部脂肪是更嚴重的風險因素。
葡萄糖與果糖
糖類又分為許多種,但其中最常見的兩種為葡萄糖與果糖。葡萄糖嚐起來並不太甜,卻是構成澱粉的最主要糖類。因此,吃下蛋糕裡所含的澱粉都會被迅速分解為葡萄糖。
由於身體需要穩定、不受干擾的葡萄糖供輸,腸臟會盡快將大量葡萄糖送至血液循環中。然而,血液中必須保有足量的葡萄糖,才能防止細胞死亡(特別是腦細胞),但過量的葡萄糖對全身的組織非常有害。因此,大腦與胰島腺藉由控制胰島素,持續監控並穩定血糖值。
胰島腺素阻止血糖上升
胰島素係由胰島腺所產生,通常會在消化完食物後、血糖值上升時進入血液循環中。胰島素還有其他幾項任務,但最重要的功能在於防止血液中葡萄糖含量過高;它在不同器官中,以不同方式達成這項任務。
肝臟就是胰島素產生作用的主要器官之一,吃下的蛋糕所含的葡萄糖中,有百分之二十在此處被消化完畢。通常,肝臟想將這些葡萄糖轉換為糖原,但它又無法迅速儲存大量糖原;因此,所有過量的葡萄糖全被轉換為脂肪,在肝臟中累積或被投入血液中。蛋糕中剩餘百分之八十的葡萄糖就在你體內循環,被位於各種器官(包括大腦、肌肉與腎臟)內的細胞吸收,作為燃料燃燒。
儲存過量的葡萄糖
胰島素導致剩餘的葡萄糖被脂肪細胞所吸收,並轉換為脂肪。當血糖值在餐後上升時,人體的立即目標就是盡速降低血糖值,將大部分你無法立即使用且過量的葡萄糖儲存為脂肪。
蛋糕所含的另一種糖類叫做果糖,嚐起來有甜味。果糖幾乎只能在肝臟進行代謝。然而,肝臟一次所能燃燒的果糖也是有限的,因此,它會將一切過量的果糖轉換為脂肪,這些脂肪會儲存在肝臟內或重新被投入血液循環中。
將脂肪轉化為糖
現在,我們已經檢視了人體如何將脂肪與醣類儲存為能量的基本過程。當你上健身房燃燒蛋糕帶來的熱量時,你的體內血糖值會降低,造成數種負責釋出儲存能量的荷爾蒙分泌。其中一種荷爾蒙叫做胰高血糖激素(Glucagon),也由胰島腺所產生,卻能對肝臟產生與胰島素相反的效果,使肝臟能將糖原與脂肪轉化為糖。
另一種關鍵的荷爾蒙是可體松,由位於腎臟上方的腎上腺所產生。可體松的功能繁多,包括防阻胰島素作用、刺激肌肉細胞燃燒糖原,並促使脂肪與肌肉細胞將三酸甘油酯投入血液循環中。這項由荷爾蒙調整的交換過程即由往來於肝臟、脂肪細胞、肌肉與其他器官之間,無止境流動的脂肪與醣類所構成。
人體只儲存少量的糖原,在即刻需要能量時燃燒。因此,絕大部分多餘的能量均以脂肪的形式儲存,緩慢地燃燒,取得大量而持久的能量。如此一來,當你無法取得足量的食物,仍能藉由緩慢燃燒脂肪存量、降低活動程度存活數週或數月之久。
脂肪過多帶來疾病
擁有少量內臟脂肪固然很好,但過量的內臟脂肪將造成總稱為代謝症候群的一系列症狀。這些症狀包括高血壓、血液中過量三酸甘油脂與葡萄糖、過少的高密度脂蛋白(HDL,常被視為良性膽固醇)與過多的低密度脂蛋白(LDL,惡性膽固醇)。
只要患有上述症狀三種以上,染患許多疾病的可能性就會顯著提升,最主要包括心血管疾病、第二型糖尿病、生殖性組織癌症、消化組織癌症,以及腎臟、膽囊與肝臟病變。
由於肥胖是導致代謝併發症的重大因素,BMI(身高與體重的比值)指數過高將大為提高染患這些疾病致死的風險。如果你的BMI指數超過35,與健康的BMI指數(22)相較,染患第二型糖尿病的風險將提高四千倍,染上心臟病的機率將提高七十倍。然而,這些機率都受到體能活動與包括基因與內臟/皮下脂肪比率在內等其他因素的影響。
(昀恬/輯)
《從叢林到文明,人類身體的演化和疾病的產生》
作者:丹尼爾‧李伯曼(哈佛人類演化生物學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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