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蕾中的靈魂》

醒報編輯 2022/05/09 19:51 點閱 2394 次

美食入口,對食客來說,或許只是一剎那的動作,但那一口,卻是每個廚師窮其一生,持守自己的信念,奮力而為,從不懈怠,最終才能成就的匠心獨具。

從餐桌、市場旅行起步的作者,在投身餐飲業、成為廚師之後,才深刻明白「廚師是每一道美食的靈魂人物」,開始閱讀他們的人生故事,以文化人的視角饕客的嚴格標準、童年及旅行的飲食記憶,展開了十八位料理職人的生命探索,並透過他們的手藝進行了一趟橫跨歐亞以及太平洋的飲食壯遊,以烹飪技法、食材滋味細膩刻畫異國風情。

最後也不忘帶領我們回歸寶島,認識那些用飲食撐起家庭、鄉里以及社會連結的飲膳職人——他們所求不多,就只是希望自己曾為家人帶來的美好滋味,同樣也能感動你我。

認識阿勇師,是個不尋常的過程。阿勇師從事船上廚師的工作已有十多年的時間。一年有九個多月都在船上值勤,剩下的時間除了回海運公司述職,多半皆陪伴家人。照理說,要碰上他,著實不容易。

高材生與料理師傅

但就這麼剛好,幾個月前,阿勇師的兒子Leo來餐廳打工。空班時間,我發現Leo吃飯時還緊盯著課本K書,瞄了一眼,裡面的高階數學題還真是難啊。於是我與他搭上話,才知道他是高雄海洋大學輪機系的高材生,而父親正是貨櫃船上的料理師傅。

只是,想要跟阿勇師約個時間聊聊,還得等他回到陸地上,而這一等就是半年。1998 年義大利電影《海上鋼琴師》,劇情講述一位終生都生活在海上、死也不願上岸的天才鋼琴家的故事。

遠洋船員的三餐

即使沒有跑船,亦無乘坐過長程郵輪,但觀賞完這部電影,大概可以體會阿勇師所述,在海上大風浪無盡擺盪的暈眩中,那「一面煮一面吐」的情境。然而,對阿勇師而言,最無奈的還不只是暈船,而是他反胃時仍得按時煮出大夥的早、午、晚餐,從洗菜、切菜到製作、清理,都得一手包辦。

「我算是幸運,初次出海就遇到好船長。船長體諒我首次值勤,讓我預備了許多現成的包子、饅頭、烤雞等,我就多出了較長的適應時間。不然,船上就我一個廚師,我倒了,誰來煮啊?」

海上生活的艱辛

藍色大海,以陸地上的我們來看,或許是浪漫。於船員,正面衝擊的卻是殘酷的現實。汪洋中,不管震盪到幾級風,他們的一雙腳除了須習慣在搖晃中支撐身體的重量外,雙手的作業也得格外小心;而對海上廚師更是不易。

船身大力擺動時,下刀處理食材要快、狠、準,取湯、端鍋也得費力抓好,免得被溢出的熱湯燙傷。此外還要隨時檢查庫存,因為臨時缺貨時,這裡沒辦法跑去菜市場補貨,他們必須精確計算出可以靠港備料的時機,以免中途斷糧。

貨櫃船航行地點不同

臺灣目前的貨櫃船規模約有九萬噸,船員編制二十人到二十五人,會配上一名廚師。臺灣人、菲律賓人、中國人,甚至英國學生都有。若是貨船規模更大者,廚師以外,會再加上一名服務員。商船航行分近海線與遠洋線,阿勇師負責的皆為遠洋航線,因此一次航行的時間總共長達九個月上下。

貨櫃船每次航行的地點皆不同,亦即,每回停靠的港口都有所異。阿勇師說,他船上的廚房約有十坪大,配備有電爐、炸鍋與烤箱。船上有魚庫、肉庫、菜庫,還有一個放乾貨雜糧的地方,以及廚房用具區。若航線經過日本、韓國,有時出海後五天就能靠港。但如果直接航行歐美,會拖到二十一天才會抵達第一個港口。

因此,當阿勇師拿到航線,都須先依行程中的可靠港日期來計算備貨的數量,也要先掌握每個地區的供應商,聯絡他們送貨上船。除了基本食材以外,每座港口有哪些當地特產,甚至是臺灣人不容易吃到的食材,阿勇師都須一清二楚。

偶然成爲船上大厨

事實上,阿勇師並非一開始就在船上工作,能成為船上大廚的確是個偶然的際遇。阿勇師自年輕時,就在餐飲業當學徒。成為獨當一面的廚師後不久,有著雄心壯志的他在高雄文化中心附近相中一間店面,專賣北方麵食,如蔥油餅、餡餅、水餃、牛肉麵等,於是他自己當起老闆,期間歷經結婚生子,一做就是十四年。原本生意非常好,但2003年爆發SARS疫情,許多人不敢外出,導致生意受到衝擊,一下子變得很清淡。

「當時夫妻為了經濟問題也不斷起衝突。兩個孩子都還小,我壓力很大,就一直很苦惱,在想該怎麼解決這些難題。」阿勇師回憶起過往情景,悵悵然。但危機就是轉機,阿勇師的話鋒一轉,提到某天店裡來了一對夫妻用餐,正聊著的時候,談到那位先生也是廚師。他聽來覺得奇怪,廚師在用餐時間怎能不上班呢?一問之下才知道,他在船上當廚師。

對海上厨師心動

那時阿勇師心動莫名。海上廚師除了有穩定收入,薪資也挺優渥的,還能不用擔心客源,唯一較困難的是需要長期離家在海上生活。阿勇師經過掙扎思考後就想,如果能夠改善家中經濟,應是最佳的解決方案。巧的是,船公司剛好對外招聘,他就抱著姑且一試的心理投了履歷。

依照徵才說明,應徵須檢附中餐丙級證照和開業證明,然後才是體檢。阿勇師說,船上有四名主管—船長、輪機長、大副、大管。船長是船東代表,大副得要有醫療證照。甲級船員是專科以上學歷,乙級船員只需高中以上。但不管是甲級或乙級船員,都要有跑過全程馬拉松(42.195 公里)的體力才能受聘。

專業證照是基本配備

其實舉凡像阿勇師這樣上船工作的船員,不只是應變能力要夠強,良好的體力、相關專業證照都是基本配備,而出海前也須具備船員訓練合格的「四小證」—人員求生技能、基礎急救、防火與基礎滅火,以及人員安全及社會責任。也就是說,能離開陸地到海上任職者,是捧著一堆證照與專業技能上去的。

而由臺灣出去的船隻,有英國船、巴拿馬船,或是香港船。而當中以英國船要求最多,除了以上證照,還得通過獲英國醫療認證的醫生檢驗,拿到合格的體檢表方能上船。

用酒精排解憂愁

「那阿勇師,海上的生活究竟是怎麼樣呢?」我問。

「晚餐過後,通常三五好友會聚在房間裡打牌、喝酒或聊天。妳知道,海上生活真的很長啊,如果遇到不如意的事又無法休假,又沒有其他可以排解的管道。所以,酒精哪,在船員心裡往往是最親密也是最好的朋友,一醉解千愁啊。」

我意會地點點頭,問:「除了酒精,阿勇師如何排解鬱悶?」

「其實這些出海的日子,我跟老婆的感情反而變得很好。雖然通電話的時間有限制,但老婆只要聽到我的聲音就知道我好不好。」

老婆的支持是助力

「這幾年她常勸我看開一點,不然有時遇到不好的船長,也會有一大堆負面情緒。而且,妳看我們的船,每一兩天就會跨過一個時區,船上時間得調整一小時,差不多調到四個小時開始,大家開始出現時差。再跨過四個時區,氣候就會急遽轉變,常讓身體吃不消。所以我們有時得服用退黑激素來調時差。」

「心理上呢,老婆的安慰就是我支持下去的主要力量。也因為這樣,這幾年我把酒戒了,想法也改變很多。我覺得人生實在不須計較太多,應該像這茫茫大海般寬闊。否則海上也常發生船難耶,如果船上有什麼意外的話,船長還得呼叫最近港口的直升機來載。很多事都是瞬息萬變的,想開一點,身體也比較健康。」

刀子是生命共同體

「那這次出海預計是什麼時候呢?」我闔上筆記,總結地問。

「大約九月多吧!」阿勇師回答:「有時從高雄港走,有時會從基隆港。我會帶上一年四季的衣服,還有自己的五把廚師刀、單柄平底鍋、中式炒鍋、鐵絲濾勺等用品。雖然船上什麼都有,但還是覺得自己的比較有感情啦,畢竟它們都陪我好幾個年頭了……」言畢,阿勇師取出那幾把陪他上山下海、四處征戰的好夥伴—一把把銳利無比的刀子,整齊排開。對廚師而言,這些都是生命共同體,是不可或缺的武器。

那天,阿勇師也親手製作海上常吃的煎餃,偌大的餃子像元寶,內餡鼓鼓的,鮮甜多汁。我與他討論起做法,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這盤煎餃吃起來竟有一番海洋的滋味。

望不見陸地的孤獨

經過阿勇師的說明,海上生活徹底顛覆一般人的想像—絕對不是充滿冒險與趣味的《神鬼奇航》,而是枯燥、無奈、壓抑的日常。無垠海洋,望不見陸地的孤獨煎熬,夜裡流著思念的眼淚,吞盡無數個月來等待靠港、與家人見面的苦澀辛酸。

起身告別時,阿勇師陪我們走到門口。他說他感到無比痛快,因為他把這些年藏在心裡的話都暢所欲言了。他說:「其實每次船開到歐洲或美國的港口,尤其是有長長的河道,可以直接沿著河岸慢慢開進去的那種,我都會看到岸上有整排美麗的木屋。

想念我的家人

房子有紅色的、白色的、水藍色的,如果是假日,還有很多家庭會悠哉地在岸邊釣魚或野餐,很快樂的一個畫面。我就很羨慕啊!心想:哇!碧海藍天,好漂亮的風景,如果以後我退休有存到錢,我也好想像他們一樣住在港口岸邊,看著船隻來來往往,悠悠閒閒地過生活,時而釣魚,時而烤肉。就是這種時候,我會特別想念我的家人。」

幾個月後,我收到了阿勇師寄來的幾張照片。有他自己做的飯糰、奶酪等甜點,過年的辦桌佳餚,如大蝦、石斑魚、炸魚、烤羔羊腿與香菇油飯等。其中有兩張照片,是迷霧裡的海港,朦朧中依稀可見堆疊的七彩貨櫃船與鮮紅的港邊吊車。阿勇師在上面寫著:「一片白茫茫。祕魯的港口,起霧,開不了船……」

無盡地等候。遙遙無期的海洋歲月。久違的大地。
(小凡/輯)

《味蕾中的靈魂》
作者:楊路得(作家)
出版社:玉山社

其他書訊:
《韓國最強法人交易員的獲利關鍵》
作者: 朴秉昌
出版社:樂金文化

股市中有四種動物:熊、牛、羊與豬。熊與牛是能夠左右市場的力量,可能是外資、國內法人或資金大戶。而一般散戶多是羊與豬,你要當跟隨市場做出正確判斷的羊?還是自以為聰明但其實是待宰的豬?差別就在於:你是否能夠好好遵守「獲利關鍵」!

本書作者從1996年就開始在韓國股海江湖中走跳,長年站在股市的第一線,是韓國赫赫有名的法人交易員。他不僅是系統交易軟體MP+和智慧型HTS的開發者,還是知名的股市教育推廣家,活躍於韓國經濟台、Sampro頻道等主要電視台節目中,被譽為韓國最強的市況專家與投資教育專家。

《肌力訓練課程設計》
作者: 馬克‧銳普托, 安迪‧貝克, 史黛夫‧布萊德佛
出版社:楓書坊

運動和訓練不一樣。運動指的是身體活動,目的是在運動當下、運動結束後或運動當天取得立即效果。訓練則是一種有長期目標的身體活動,這些活動都是為了達到該目標。運動員要贏就必須訓練,任何人如果想讓提升肌力與體能,也必須訓練。

《肌力訓練課程設計》是一本專門討論「訓練計畫」的專書。內容包含各種相關機制細節,讀者將瞭解身體向上適應背後的生理學基礎原則,以及如何將這些基礎運用在新手、中階者、和進階者身上。

《陪傷心的人聊聊》
作者: 凱蒂・可倫波斯
出版社:橡實文化

聽只是一種生理現象,聽進去則是一種心理活動。用心聽對方說了什麼,思考他表達的重點,不打斷,也不熱切給予建議。傾聽能把自信還給人們,給他們力量改寫自己的結局。當我們在乎的人陷入困境,我們自然會很渴望伸出援手。但傷心的人需要的是你的陪伴,不是你的介入。

把傷心的人想像成坐在一個坑洞中,當下該做的,不是硬把當事人從坑洞中拉上來,反而是下去到坑洞中坐在當事人身旁。當他準備好了,自然會按照自己的步調去找到答案。讓對方主導談話,不用擔心談話出現停頓或空白,他可能正在思考接下來要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