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綺貞《吉他手》(Groupies)是對我人生有重大意義的唱片。當然這張專輯本身就是精彩的音樂,是陳綺貞邁向更趨圓熟的關鍵轉折作品。但是對我個人而言,更有刻骨銘心的深刻記憶在裡面。
與學妹擦身而過
約莫二十年前,我與妻開車穿越中橫到東部旅遊,一路往南再回台北。沿途放的唱片,就是陳綺貞的《吉他手》,從翠綠溪谷到花東蔚藍海岸,反覆不間斷播放了數十遍。我還清楚記得那天早上出發前,立委蔡豪透過後來改名、娶了名模的助理打電話給我,詢問我寫的新聞,歷歷在目,往事如煙。
往事也並不如煙。我常常這樣想,將近三十年前的政大校園,有一個低我一屆的學妹,帶著她辛苦自製的Demo帶,在一些攤位販售,一片五十元,同時現場演唱,當時如果我經過她的時候,會不會停下腳步傾聽呢?
終究是擦身而過了,雖然我當時什麼也不知道。
清清淡淡唱進心坎
當年一張五十元,僅有四首歌、廿餘分鐘長度的Demo帶,後來變成陳綺貞最難收藏的唱片(通稱《Demo1》)。十年後我在網路上購得,一張已經是新台幣五千元整,是我迄今買過最昂貴的唱片。據說後來更誇張,在網拍還曾漲到接近三萬元,這是當年難以想像的。
陳綺貞的音樂,清新而自在,自成一個世界,沒有浮誇,也沒有做作,沒有叨叨絮語講大道理,也沒有無病呻吟的噁心情歌戀曲,她就是清清淡淡唱著,唱進人們的心坎。以一個歌者來說,她的歌可以讓我完全沒有設防,即使雲淡風輕,也可以直達人心。
《吉他手》探討愛情
她的專輯張張精彩,我喜愛《華麗的冒險》的豐富搖滾詩意,《太陽》的現代都會憂愁,更難忘首張專輯《讓我想一想》即使有些生澀,但深刻動人的情韻,每首歌都是一種形式的完美。但總地來說,《吉他手》陪我走過刻骨銘心的歲月,揉合了情感、記憶與千禧年的時代變遷感,已經滲入我內心最深處。
在製作人林暐哲操盤下,《吉他手》混入了英國另類搖滾曲風,編曲強化了電子吉他與偶爾的迷幻色彩,主奏吉他鍾成虎功不可沒,讓整張專輯呈現非常豐富的面貌。有意思的是專輯名稱,Groupies是指跟著搖滾樂團巡迴巴士趴趴走的瘋狂樂迷,台上演出的吉他手與台下癡迷的Groupies,暗喻愛與被愛,探討人與人的關係、愛情與失落。
如方糖般融入我心
也許在當年那個美好的旅程中,聽了太多遍這張唱片,到現在很多時候,〈太聰明〉、〈小步舞曲〉、〈隨便說說〉、〈小塵埃〉、〈不應該〉等,旋律都會忽然浮上心頭,隨性拼貼,隨意哼唱,就像一顆方糖掉進咖啡裡,融入我心。
陳綺貞的詞相當聰慧,譬如「在你心裡我也許只是你緩慢的練習」、「我的世界零零落落/你的熱情摧毀了我」,譬如「手提著沉重的行李/迷失在我和你未完成的旅行」,再譬如「我的好/我的壞/鑰匙還在口袋/你一樣都不帶走」。
專輯最後,〈躺在你的衣櫃〉是完美的結尾,鋼琴伴奏著,孤獨著,陳綺貞唱著:
「我的冬天 就要來了
我的冬天 就要來了」
陳綺貞曾說,創作是她記錄一段不會回頭的生命旅程。我感謝她,《吉他手》也幫我記錄下了一段最接近美好狀態的生命旅程,這段旅程仍然持續,宛若人生最深刻的一段小步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