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林意玲(台灣醒報社長)
與談人:嚴震生(政大國關中心美歐所研究員)
記錄整理:謝宜帆、江欣平
主持人(以下簡稱「問」)以色列前總統,也是諾貝爾和平獎得主的裴瑞斯,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被我們遺忘了,最近他離開人世,享壽93 歲, 似乎也代表一個時代結束。在那個年代,裴瑞斯可以算是叱吒風雲,在歷史上扮演關鍵的角色。
因為他的過世,讓我們得以重新回想,為什麼美國總統歐巴馬會稱裴瑞斯是「以色列的精髓」,柯林頓夫婦則說「他們失去一個非常好的朋友」, 加拿大總理杜魯多也說「裴瑞斯努力開創中東的和平」。請嚴老師分析一下,裴瑞斯獲得諾貝爾和平獎的緣由,以及他當年在總統任內做了哪些重要的事?
致力推動以巴和平
嚴震生:歐巴馬日前已經說會去參加裴瑞斯的葬禮,連希拉蕊都表明在總統選舉之前,她跟丈夫柯林頓前總統也會前往。由此可見,美國對他的重視程度,連現任的總統、前任的總統與將來可能當選的總統,三個人都要去參加他的葬禮,表示他在美國跟以色列之間真的有很重要的情誼與貢獻。
談到他的生平,不得不提的莫過於他願意跟巴勒斯坦解放組織談和平協議,他那時其實是反對黨的,結果在右派總理執政的時候,雙方達成了協議,所以他跟拉賓、阿拉法特三個人, 同時分享當年的諾貝爾和平獎。
而他所提出來的「兩國論」到現在都還很受用,為區域帶來和平,這如同以色列承認巴勒斯坦的存在,能夠接受巴勒斯坦建國,雙方承認彼此的存在,可以共處,帶來永久的和平。
雖然這個協議到現在並沒有能夠完全成功,但是至少勾勒出一個藍圖, 讓美國包括布希總統,都願意繼續朝這個方向來推動,當然現在以色列的執政者納坦雅胡是極右派,是不願意來推動這個「兩國制」的。
所以這是他獲得諾貝爾和平獎的原因,他為以巴兩國帶來了一個和平曙光,因為不僅是巴勒斯坦人,大多數的以色列人也都覺得他們有權立國, 但是要獲得和平的保障,這樣彼此能夠和平相處,但是兩國還是有少數人民是不願意去承認彼此、不願意接受這樣的安排,所以才會有目前緊張的關係。
為以國安全轉為鴿派
問:現在聽來,都覺得好感動、好震撼,回想那個年代,能有這樣的視野和胸襟去做這樣的抉擇,著實難得。
嚴震生:裴瑞斯並非最初就願意跟巴勒斯坦和解。他從以色列建國開始參與政治,而後進入國會,開始擔任各種重要職位,包括外交部長,而在70 年代以來,他都被認為是屬於「鷹派」。
但是到80 年代,他開始轉變政治立場,很多人對此感到納悶,他說有次在跟沙達特達成協議後,訪問美國時,他感到很震撼,覺得既然連阿拉伯人都願意跟以色列和解的話,那以色列為什麼不願意跟巴勒斯坦和解呢?
我覺得,這一刻他改變了,從過去的鷹派轉成一個鴿派。他說「其實我沒有變,我要的都是以色列的安全, 鷹派也是要保護以色列,但是我作為鴿派,其實我是為以色列的安全想得更遠。」
裴瑞斯有這兩次擔任以色列總理的經驗,到了2007 年,他已經84 歲了, 還被選出來當了7 年的總統。以色列是內閣制,總統沒有實際的權力,所以後來他也只能對納坦雅胡這種鷹派的政策表達不滿,但是不能做什麼。
由於他德高望重,確實讓大家深受感動,連一個右派的總理都能受到他的影響願意簽奧斯陸協議,很可惜的是,拉賓簽完這個協議,就被一個以色列本土激進份子暗殺了。隨後,阿拉法特也在90 年代末期因生病過世了,所以他是當年奧斯陸協議三巨頭中唯一倖存的人。現在他走了,也代表那一代的歷史真的是結束了。
和平協議反應兩極
問:經嚴老師的分析,就可以深深感受到為什麼他們能獲得諾貝爾獎和平獎。對於阿拉法特、對於巴勒斯坦, 以色列向來就視為仇敵,現在能夠接受彼此在一個屋簷下,共同接受兩國的共同方案,也許多少也給了我們一些啟示吧!
嚴震生:我覺得裴瑞斯變了,當然阿拉伯人對他還是有些不滿,因為他以前隸屬鷹派時,曾經設立屯墾區, 到現在這都還是一個爭議。可是能夠跟阿拉法特和解,最後他還被認為是以色列裡頭的鴿派,我覺得這個確實不容易。
在奧斯陸,經過好長一段時間的談判,以色列跟巴勒斯坦人最後能夠在第三地達成協議,我覺得不容易, 就跟1979 年以色列跟埃及達成的大衛營協議中,我覺得這些都是有歷史性的,而且這項和平協議,到現在都讓以色列和埃及這兩個國家之間的關係,改善了很多。
目前為止,巴勒斯坦跟以色列的和平協議還沒有完全達成,特別是納坦雅胡認為鷹派的立場可以鞏固他的政治權力,而不願意去執行協議。在巴勒斯坦,法塔是比較願意和解的, 但另外比較激進的哈瑪斯,就沒有辦法這麼做,裴瑞斯從一個鷹派轉為鴿派,過去戰績彪炳,最後卻能夠積極推動兩國論,努力達成中東和平,實在值得尊敬。
從以巴關係看兩岸
問:從以巴關係來參照兩岸日後走向,嚴老師跟我們分析一下,我們跟中國曾有過馬習會,兩岸之間其實非常需要類似奧斯陸協議,您怎麼看? 是不是要有這樣等級的人物才能促成和平的協議?
嚴震生:我覺得大家視野要看得遠, 什麼對兩岸的人民是最好的,現在過於操作民粹的結果必定不好,如果我們想要獨立,也要說服大陸,這勢必要花很長的時間。最好的方式還是要等到大陸走向比較民主的時候,或許日後對岸也能尊重我們的想法。
但在這之前,如果我們繼續去衝撞、妖魔化大陸民眾或他們的政權, 帶來的結果只會更差。所以我覺得我們要考慮一下,就像美國要在交往當中改變,美國過去也曾圍堵、孤立中國,這對雙方都無益處;在兩岸經貿合作關係甚深的情況下,再繼續妖魔化中國,很難真的完全斷絕交往,台灣也沒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