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大舉除關注在兩岸政治定位,家庭與人權儼然已藉上個月底同志大遊行,發酵為另一個有關青少年可以合意性交的子議題。
2015台灣同志遊行設定了「年齡不設限-解放暗櫃・青春自主」主題,6個路線前導車中的藍色路線的「人民民主陣線貧窮同志參政團」,提出「廢除刑法227」,引發重大社會爭議。
網路上一些投書已經清楚釐清,廢除刑法227條將使現下「年滿7歲到16歲的兒童/青少年」的合意性交無法可管,讓他們身心仍處於發展階段時,陷入被引誘發生性關係的風險。
許多主張廢除刑227者,將之稱為「兩小無猜」條款,但「台灣展翅協會秘書長」李麗芬引用其機構輔導實務經驗投書指出,兩造均為未滿16歲的「表面合意性關係」,常有更深一層的隱性次文化脈絡,如同儕壓力等等。
不少相關社工指出,實務上兩小無猜會鬧上法院,往往是因為「未成年懷孕」的狀況出現,才會升級為雙方家族爭議,但即使如此,法院多半不是判緩,就是雙邊調解,看是讓孩子們成婚當小爸爸小媽媽、女方父母拿遮羞費帶女兒去墮胎、或女方生下孩子交由社福機構出養等三種結果擇一。
李麗芬文中也說道,
「通常兩小案若父母提告會先進行調解,調解常見的結果就是男方父母必須賠償金錢給女方父母,而一旦調解不成進到少年法院,也時常看到法官判男生予以訓誡,女生則必須接受輔導教育等無性平觀的裁定。」
因此她不建議廢刑227,改而建議以「持續交往的關係」為兩小無猜認定的除罪標準。
此外在近來爭議脈絡下,紛有社工羅列當前法令有關於未成年性交案例的通報規定,及教牧輔導工作者投書,都向大眾再次釐清了只要修改「通報系統」,就能第一步改善以刑法處理「兩小無猜」抓錯用神的狀況;此事若以「廢刑227」作為訴求,大有讓參與同志遊行的諸政黨代表,一同淌政治渾水之嫌。
台灣同志遊行一直以來重大的弔詭,就是它在統計造勢時總是將人數加總在一起算,但當外界用主題審視上街者的訴求和立場時,又希望能被切割清清楚楚他們是「合而不同的存在」。事實上,同志遊行同樣的問題已在2013年把「娛樂用藥」訴求搬上台面後,引起性解放運動內部的路線激辯,但最後仍然是為了反抗所謂道德威權,使得同舟共濟鬥陣相挺的意見蔚為主流。
然而如果鬥陣相挺的培力動機是實話、遊行效果創造出「將近8萬人共挺這些標語上的訴求」也是圈外大眾所接收到的觀感,那麼當訴求禁不起檢視時,整場運動沒有意願自我規範,自然也是事實。我們可以問的是:「包容」這項價值是否大到神聖不可侵犯,以致僅是說出「我反對」,都成了運動中一種道德污名?我們可以接受「2300萬人出來投票,表達對不同政見的支持」,但我們很難理解「8萬人響應一個遊行的主訴求,其實是要說他們並不都同意這場遊行的主訴求。
在2015同志大遊行的爭議聲中,多日前已有數個家長與兒權團體召開記者會聯聲反對廢刑227。有趣的是,在該記者會現場,「人民民主陣線」代表也現身「討論」。在日前媒體投書中,該團體合理地指出「選擇用入罪來處理未成年人的性,反映社會無能直接面對性議題」,然而當家長質疑如何讓7歲孩童正確地行使性自主權,該團體代表卻膽敢說「我會跟小孩一起學習、會教」。
該投書不但引起逆評如潮,也有臉書頭像為彩虹色格的論者在下方回應:
[台灣]至少得推動十年甚至以上的兒童性教育,怎麼可能喊個口號說廢就廢?
「人民民主陣線」對於實際配套措施以及廢法後的連帶問題,都秉持著「請大家幫我們討論」的態度,實在難以服眾。
至於社會大眾間,更多的疑慮則在於同運、性權、性教育的許多變革訴求,是否出自於一種「即時行樂、不顧未來」的思考?
以「反撙節」立場聞名於世的經濟學者凱因斯有句名言:「在長遠的未來,我們都早已死了。(In the long run we are all dead.)」對此,英國的歷史學者尼爾.弗格森(Niall Ferguson)2013年在加州一場研討會上不顧政治正確地指出,有同性性傾向的凱因斯沒有孩子,這才讓他的經濟學可以如此不關心下一代和未來。
事實上,不論我們的性傾向如何,「短視」都必須被視為共同體延續的大敵;負責任的民主政治家更不能只是為了選票討好當下的多數,而是應當把對未來的願景當作自己的政策關鍵字。
「民陣」希望掀起「廢刑227」的訴求,能幫助討論台灣要如何有效地面對未成年人的性,發展出務實並能真正照顧底邊弱勢的性政策,但筆者相信在兒權問題上,對孩子的成長付出最多心力和資源、也因此最有資格對廢刑227話事的當是家長。
在加拿大安大略省通過了較開放的性別政策後,紐約市立大學早期發展心理學家李寇納(Thomas Lickona)博士受訪直言(youtu.be/iVTxlnx6Ow0?t=11m3s),從各種有效統計標準來看,過早享有活躍的性生活,對青少年的身心發展有害無益。另一位研究「全面性教育」的權威柯比(Douglas Kirby)更表示,要「降低少女懷孕、染性病率」,各種性教育都不如「貞潔教育」來得一針見血。
人類文明將相對安全與低成本的避孕方式普及化,不過半世紀的時間,這段期間與「繁衍」掛勾的性倫理常規已經出現翻天覆地的改變,傳統家庭結構受到在第一線最大的衝擊,卻沒有得到足夠的支持。他們仍是兒少的法定監護人,有人卻想消滅他們保護孩子身心福祉的武器。
無怪乎他們的憂慮逐漸化為一種實質參與公共政策的力量;若說在2014五都開完票的「後馬新局」揭櫫了台灣要直面崛起的中國,那麼在「廢刑227」一個劍走偏鋒的訴求居然被不同第三勢力政黨乃至藍綠聚焦2016的背後,其意義乃是「同運終將直面家長的關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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