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故事一向輕薄短小、易於消化的《經濟學人》,本期難得推出了6頁的鴻文〈民主出了什麼問題?〉。顯然在這烏克蘭分崩離析、戰雲密佈的當口,這家170年歷史的英國權威新聞雜誌,意識到了一個不得不談的結構問題:民主制度病了。
不消說,2011年突尼西亞的茉莉花革命,在整個北非鄰國掀起了阿拉伯之春的民主浪潮。然而敘利亞、利比亞爆發了死傷慘重的內戰,民生凋敝;巴林、葉門成為蓋達組織活躍的溫床;埃及人民推翻了僅僅上任一年的民選總統穆爾西,重回卅年前穆巴拉克以軍領政的老路。
【民主問題多】
這一年多來,馬來西亞吉隆坡、巴西里約、土耳其伊斯坦堡、埃及開羅、烏克蘭基輔、泰國曼谷等城市,紛紛爆發大規模的青年和新興中產示威運動。接著各種標準程序就是:政府派軍警水柱與棍棒強硬鎮壓、抗議浪潮擴大,國家吸引全球媒體焦點、政權淪為民主笑話。
「民主制度」真的是普世價值嗎?《經濟學人》向我們拋出這個問題。從歷史的長河來看,人類文明已經在封建和君權制度下繁榮昌盛了幾千年,而全球民主化浪潮不過是最近40年來的事。
而在這40年中,我們又看到精英專制的中國、新加坡接連展開經濟奇蹟;中國改革開放30年來人均生活水準更是「每10年」就倍增一次,這可是美國過去「每30年」才能達到的成就!
不得不說是多虧集權模式,才有辦法拉動這負載了13億人的火車頭啊!反觀台灣,則是在1996年開放總統直選、成為真正民主自由國家後,陷入了部會失調、政黨傾軋、債臺高築的泥淖中,領導的政權一個比一個令人失望。
【統獨同為民主殺手】
在為病危的各國民主政體把脈時,《經濟學人》不諱言,「統派」和「獨派」力量都是對國家很大的傷害。「統派」像是「歐盟」等區域協作組織,人民選出的政府彷彿把國家「出賣」給了這些「超國家」(transnational)的部會,以致處處被地緣政治和「大環境」掣肘,無法兌現向選民承諾的政見。對台灣而言,這個因素就是中國,體現在當前台灣尷尬的國際地位和服貿協議。
「獨派」則可說是承自二戰後建國潮的遺緒,土耳其和亞美尼亞的庫德族、南北蘇丹、蘇格蘭、西藏圖博、新疆維吾爾族,以及分屬「歐烏」和「俄烏」的東西烏克蘭,都因為有擺不平的少數族群和認同問題,而想要分離、獨立。
從這裡我們不難發現,宏觀和微觀的權力競逐,仍然貫穿了人類政治難題的核心。少數民族不滿,可以說因為他們無法得到權力和多數的尊重,然而一個國家的「多數」,卻也在「超國家意志」的面前顯得微不足道。
「誰願作主,必先為僕!」「善行暗中,我父必察!」新約時代耶穌的話語,可為今日世人的參照。當「民主」欠缺了其賴以生根的憲政、公僕精神和人民素養,其實質不啻於數量比拚的民粹暴政。
【民主淪民粹?】
當多數不尊重少數時,領導者挾「多數人的意志」變更肆無忌憚。土耳其艾爾段、日本安倍、埃及穆爾西,都意圖修憲來擴權擴軍,壯大其黨團的力量和支持基礎。
同時,也因為「未來」的人不具備投票權,「當下」的選民成了聲音大的一群。資本主義政客漸漸養成了向未來預借款項討好他們的壞習慣。試想,政府債留子孫大家雖罵,但當白花花的消費券發放到家中,誰又不愛呢?
因而不僅有長期影響力的政策在短期的民意潮流下無法推行
然而,更由於科技進步帶來的高齡化社會,需索住宅、年金等福利的銀髮鐵票大隊,在許多先進國家已經綁架了政局。少子化的青貧階級面對的將是一個備受敵視的大環境:扶養率高、存不了錢、成家困難,卻得幫上個世代還債。
【責任政治是解方?】
這個世代的我們彷彿已經證實了一人一票的民主,不過是種自由的假象。正如哲學家沙特所說,「我們都因著允許別人的自由而變得不自由。」《經濟學人》鴻文最後提出了芬蘭與瑞典的「責任政治」法案規章,作為克制「執政黨擴權」和「亂開未來支票」等多數決弊端的解方。
有趣的是,高舉自由市場經濟大旗的《經濟學人》,向來是最反對在人類創意的政治靈魂施加重重限制的。正如古羅馬元老塔西陀所說:「每多一條法律,就多一層腐敗。」在美國,諸多的腐敗和利益輸送,都是透過立法完成。也因此,擁有最多法條的美國政治,也暗藏著最多人民無從監督起的陰暗漏洞。
19世紀法國哲學家托克維爾在法國大革命的世代後,去考察了美國的共和制民主。他驚人地總結:一個強大的民主,應該是一個能把權力視為必要之惡而自我約束的體制,而人民的努力奮鬥和公民直接地積極參與,才促成了這種約束下的進步。托克維爾確知的是:這個國家的政府,相信人民的力量;而這個國家的人民,相信上帝的力量。從假民主到真民主的距離,將視乎我們邁向這個目標的決心。
文章連結:全球周刊封面故事:民主制度出了什麼錯?(20140302 經濟學人)
http://anntw.com/articles/20140302-Ya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