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疫情時代,我對看電影的心態明顯的有了轉變。對於那些像放煙火一般的娛樂大片,觀賞興趣越來越低,甚至不太想關注,寧可將時間和精神多投入那些製作規模比較小、題材和風格都比較不一般的「小而美」電影,尤其是華語片。
這類電影都比較缺乏市場性,但創作者要承受的商業壓力也比較低,故擁有比較大的空間來發揮其創作意圖,也可以從容探索人性中比較幽微和細膩的感情。不過,這種小片要拍得好也不容易,很講求導演的才華,主創團隊的專業水準,以及選角恰當的演員們的臨場發揮。
當這些條件能夠融合在一起又產生出化學作用,那就會出現像《富都青年》、《老狐狸》、《年少日記》等這樣教人驚喜的佳作。
「小而美」的電影
然而話又說回來,去看這些低成本華語片其實要冒比較高的「浪費時間風險」,因為咱門的電影工業比較不成熟,長片導演的入行門檻相對較低,有些年輕新秀只因運氣好就能僥倖端出「首部長片作品」,但很多人其實在思想上和藝術修為上都還沒有準備好,拍出來的影片在技術品質上顯得十分粗糙,劇情和演出也相當兒戲,為這些低端電影浪費兩個鐘頭實在很不值得。
因此,當演員李鴻其能夠以超低成本和克難的技術條件,拍出作者風格如此鮮明卻又不會把觀眾排斥在外的長片處女作《愛,是一把槍》,也就顯得十分難能可貴。本片能入選2023年威尼斯影展國際影評人週單元,並贏得「未來之獅獎」最佳首部電影的榮譽,李鴻其又獲提名了第60屆金馬獎的最佳新導演,是他個人才華的一次燦爛綻放。
獲得第80屆威尼斯影展最佳首部電影的「未來之獅獎」(Lion of the Future)榮耀,李鴻其首次以導演身分將電影分享給大家也讓他無比緊張。 (網路截圖)
最佳的台灣電影《老狐狸》
若就作品的整體完整性和導演成熟度來比較,在同一屆金馬獎獲得最佳導演等四項大獎的《老狐狸》顯然是2023年表現最佳的台灣電影,但卻出人意表地沒有獲得最佳劇情片的提名。本片的故事具有時代寓言味道,編導把一個純真的小學生冷酷地扔進成人世界的髒水中,逼他迅速成長,可以說是一部剖析人性的「啟蒙電影」。
「老狐狸」謝老闆和小男孩廖界有趣的人物設計和精彩的老少配演出,足以跟《富都青年》中成為城中熱話的阿邦阿迪兩兄弟相提並論。
同樣是在金馬獎獲得多項提名的馬來西亞文藝電影《五月雪》和《富都青年》,因為採取了截然不同的電影定位策略,以致在電影市場上的成績有天淵之別。
前者採用高冷的藝術電影手法去處理觀眾並不熟悉的「五一三事件」歷史事件,一般人難以理解劇情的來龍去脈,更別說引起感情上的共鳴;而後者則老老實實的把一個兄弟情故事講好,不刻意去做社會陰暗面的批判,影片下半段更賣力地呈現哥哥阿邦令人心痛的悲劇命運,讓吳慷仁得以完全沉浸在聾啞人的角色中,表演了令天下人同聲一哭的精彩演出。
《五月雪》和《富都青年》
至於兩部同樣由爾冬陞監製的港片《年少日記》和《白日之下》,都是氣氛十分壓抑的時代悲劇。《年少日記》是香港第五屆「首部劇情電影計劃」大專組得獎作品,故事寫校園霸凌和家庭暴力,都不是新鮮題材,但編導卓亦謙的敘事技巧高明,感情交代沉穩細膩,以一封沒署名的學生遺書和一本主角的童年日記作串連,以過去與現在的雙線勾織出主人翁不願面對的傷痛,非常值得「望子成龍」的父母引以為戒。
《白日之下》寫記者臥底調查殘障人士看護機構發生的虐待和性侵醜聞,有一定的社會批判價值,拍得也算嚴謹,但探討的層面比較淺,跟取材相近的日本電影《月》(The Moon)相比較,馬上分出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