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的思考:高畑勳與宮崎駿》

醒報編輯 2021/09/13 08:51 點閱 4982 次

動畫史一百年,若說吉卜力三巨頭:高畑勳、宮崎駿與鈴木敏夫撐起了半片天一點也不過分。究竟這間最初一個月只能製作五分鐘長度、位在東京市郊的動畫工作室,如何製作一部部膾炙人口、歷久彌新的動畫作品?

本書作者為一路支持著高畑勳與宮崎駿兩位天才導演的王牌製片人鈴木敏夫。從成立吉卜力工作室前聯手完成的《風之谷》啟航,老少咸宜的《龍貓》、文學性強烈的《螢火蟲之墓》,票房屢創紀錄的《魔法公主》、《神隱少女》,及至近幾年引爆話題的《風起》《回憶中的瑪妮》……鈴木敏夫暢談這兩個風格強烈的靈魂碰撞出來的火花。

書中滿滿吉卜力十九部最著名的作品誕生祕辛,是一部緊張刺激又有意思的全紀錄,也是喜愛吉卜力動畫的人不容錯過的製片人觀點的吉卜力史。

《天空之城》結束後,就進入下一部新片的計畫。《風之谷》的故事比較深刻,觀眾年齡層比較高;為了讓觀眾享受動畫電影本來的樂趣,宮崎駿以少年為主角,製作了令人血脈賁張的冒險動作片《天空之城》。

《龍貓》企劃案

但事實上,當時我已經厭倦動作片了……也不能這麼說,企劃內容本身非常有趣,但是比起製作《風之谷》時的忘我投入,《天空之城》是我第二次製作電影了,大概又因為我本來就是三分鐘熱度,所以既然要做,就想做點不一樣的事。

這時,我看到一個令我非常感興趣的企劃案,那就是宮崎駿珍藏多年,也已經畫了兩三張的《龍貓》。以昭和三○年代的日本為舞台,描寫妖怪與小孩互動的故事。我想如果是這個故事,應該就能以全新的心情挑戰,所以試著建議宮先生(鈴木敏夫對宮崎駿導演的暱稱):「接下來我們來拍這個?」

得說服高畑先生

最初說要做《龍貓》的時候,宮先生腦海中的導演並不是自己,而是高畑勳。他告訴我:「我不當導演喔,鈴木先生,請你去說服高畑先生。」所以我把高畑先生帶到宮崎駿當時位於阿佐谷的「二馬力」事務所,比起由我居中斡旋,讓他們兩個直接對決還比較快。宮先生果然死命說服高畑先生:

「現在有個這樣的企劃,我已經構思好角色了,可是還沒有想好故事,也不知道要拍成什麼樣的電影,所以想請高畑先生來主導。高畑先生肯定比我更擅長處理這種事。」

然而高畑先生死都不答應,宮先生只好放棄。回家路上,我與高畑先生走向阿佐谷車站,走了十五分鐘半途停下來喝茶。我說:「兩位好久沒合作了,合作起來一定很有趣。」這時高畑先生這麼說:「這次企劃的原著是宮崎駿,由他繪圖、我執導的話,我這個導演會變成夾心餅乾喔!對我而言是吃力不討好的案子。」

十年前就曾提案

原來也會發生這種事啊,我上了一課。於是由高畑先生製作《龍貓》的方案便一筆勾銷。可能是我把企劃本身想得太簡單了,以為大家都會贊成,沒想到當時德間書店的副社長山下辰巳面有難色地說:「你可以好好地想一想嗎?」

其實早在十年前,宮先生就向日本電視台提案,把龍貓的角色拍成電視特輯,可惜沒被採用。主要是宮先生的個性不會強力推銷角色,所以光看到人物的時候,沒有幾個人覺得好。也就是說,大家要看到角色在「動」,才能感受到宮崎駿筆下人物的魅力。

不符觀眾期待

所以任憑我再怎麼強調「以昭和三○年代的日本為舞台,描寫妖怪與小孩互動的故事」也無法扭轉既有印象,自然也吸引不了德間書店,我簡直走投無路。《天空之城》上映後,宮先生、高畑先生、我、山下先生,以及我編輯部的上司尾形英夫一起在銀座用餐,席間聊到「接下來也請繼續創作」時,提起《龍貓》的故事,山下先生直言不諱地說:

「《龍貓》這個企劃很難通過,因為觀眾還是比較期待《風之谷》或《天空之城》這種有著西洋名的作品吧。」

擋下這樣的意見,並漂亮地反過來說服對方的人是高畑先生。其實我事先將我想拍《龍貓》,但遭山下先生反對的事告訴了高畑先生。

拍成錄影帶規格

「山下副社長的意見或許足以代表宮崎動畫的影迷。山下先生用了『西洋名』這個特別的說法,我倒覺得那是為了呈現冒險動作片中奇幻氛圍的要件,而觀眾確實期待這種要件。」

席間,高畑先生接著說:「如果是這樣的話,宮先生想拍《龍貓》這一類的作品要什麼時候才能實現呢?」回得真漂亮。聽到這句話,山下先生有些狼狽地說:

「我明白高畑先生的意思了,那如果是拍成錄影帶規格呢?」

電影這件事,企劃如果搞砸了,可能會虧損好幾億圓。如果是奇幻冒險動作片,還能稍微掌握數字,但是像《龍貓》這樣的片子搞不好無法大賣,而且赤字可能高達數億圓。這點大家心知肚明,所以山下先生才會建議拍成「錄影帶規格」。至此,我內心第一次燃起不甘心的熊熊火焰。

聯合首映突破重圍

我的腦中浮現出一個點子:既然《龍貓》無法單獨成立,那就請高畑先生再做一部片,兩片聯合首映不就解決了嗎?當時我的上司,同時也是《Animage》的前總編輯尾形英夫是一位非常優秀的製片人,突然冒出一句話:「高畑先生,我很想請你製作一部片。」

「我們的孩提時代都在戰火中度過,過得無比艱辛,而戰後當大人們全都喪失自信時,只有小孩還生龍活虎……可以請你拍一部這樣的電影嗎?」

我好佩服,心想尾形先生真是了不起。高畑先生也說:「聽起來很有趣。」尾形先生把後續交給我:「那接下來就交給敏夫了。」我與高畑先生開始討論要提出什麼企劃。通常這種時候,高畑先生不是那種馬上就能回應的人,唯獨這一刻,他的眼神變了,對這個「聽起來很有趣」的提議非常起勁。

《螢火蟲之墓》好看

在那之後,高畑先生和我到處找尋有沒有什麼可以搬上大銀幕的原著作品。高畑先生找到的是描寫東京戰爭孤兒的書《跑遍日本的少年們》(村上早人著),我們立刻討論電影的可行性,結論是「很難做成電影」。換句話說,在做出動畫《螢火蟲之墓》前,就已有這麼一本傳說中的原著作品,而且這本書的書腰上還印有野坂昭如的推薦文。

野坂先生的《螢火蟲之墓》其實是我非常喜歡的作品。因為我十八歲來東京那年是一九六七年,同年秋天,《螢火蟲之墓》在《ALL讀物》雜誌上刊載。我那時就已經夢想著將來要從事與電影有關的工作,夢想著有朝一日要把《螢火蟲之墓》拍成電影。

只不過,故事裡的小孩戰後非但沒有生龍活虎,還死掉了。所以當我問高畑先生:「可能跟企劃宗旨有所出入,你讀過《螢火蟲之墓》嗎?」高畑先生雖然沒讀過,但他見多識廣、博學強記,所以知道大致內容,說他會找來看,而且看完後立刻告訴我:「好好看!」

妖怪加墳墓?

然而,即使企劃已經拍案,當時吉卜力的實質負責人原徹卻反對兩片聯合首映的方案:「一次製作兩部電影太勉強了,就連東映動畫都沒做過這種創舉,你們打算怎麼進行?」當時跟現在都一樣,有能力製作動畫的人並不多,可以想見最後一定會變成搶人大戰。但我認為各自都是六十分鐘左右的中篇電影,應該還是有辦法搞定。

於是我又拿著兩片聯合首映的企劃案去找山下副社長,結果被狠狠地痛罵一頓:「《龍貓》已經滿嘴妖怪了,這次居然連墳墓都來了。妖怪加墳墓,你到底在搞什麼!」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同事龜山修有朋友認識新潮社的出版部長初見國興先生,此人知道我家有個堆滿書的房間。有一天,初見先生說他想參觀那個房間。但那只是檯面上的說法,初見先生另有目的。

拜託新潮社相助

「(新潮社的)社長想製作動畫或漫畫,我想阻止他,可是對動畫一竅不通,所以我想了解這方面的知識,但不想被其他人知道,只好去鈴木先生家請教。」

聽到他提出這樣的請求,我心想機不可失。出版《螢火蟲之墓》的正是新潮社。腦海中浮現出倘若由德間書店製作《龍貓》、新潮社製作《螢火蟲之墓》,兩片同時上映的話,勢必能引起轟動的想法。但這麼一來就得先說服初見先生。初見先生起初面有難色,最後仍答應鼎力相助。後來連新潮社的現任社長佐藤隆信等人也加入製作團隊。

接下來輪到德間書店了,這才令我傷透腦筋。我很清楚要促成德間書店與新潮社的合作並非易事,但也不是毫無辦法。德間書店的歷史比新潮社短,社長德間康快大概對新潮社感到自卑,所以只要請新潮社的社長打電話給德間康快,說不定一通電話就能談成。我去新潮社請社長幫忙,社長爽快地答應了,幫忙打電話給德間康快,後來的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乏人問津恐虧損

沒想到發行又出了問題。德間社長與山下副社長拿這兩部作品的企劃案去找當時發過《風之谷》、《天空之城》的東映時,對方一口拒絕:「這與東映的調性不合。」事實上才沒有調性不合這種事,東映只是認為這兩部片賺不到錢(笑)。

於是德間社長與山下副社長又跑去找東寶,東寶也拒絕了。大家都說:「妖怪加墳墓沒搞頭啦!」仔細想想也有道理,日本影史上以墳墓為片名的電影少之又少,頂多只有《八墓村》,但《八墓村》是懸疑推理片。《野菊之墓》拍成電影時也把片名換成《野菊般的少女》,可見電影界對墳墓這個字眼有多敏感。說起來也是,畢竟一旦乏人問津,可能會虧損好幾億。

檔期不優也沒關係

然而,東映和東寶都說不行,我們就真的束手無策了。好不容易定下來的喜悅愈強烈,在這種地方受挫的失望就愈深刻。結果德間康快直接闖進東寶找對方談判—我從來沒有這麼感謝過他。

當時正值夏天,站在德間康快的立場,因為受新潮社社長託付,不擺平這件事,面子上掛不住。東寶還在猶豫:「不行啦,這兩部作品實在太棘手了……」德間先生說:「我知道了,既然如此,我就把《敦煌》交給東映了。」當時德間書店正準備與東寶一起拍攝大片《敦煌》,所以德間先生其實是拿《敦煌》要脅東寶(笑)。

東寶慌了,答應發行。不過,上映日期訂在四月十六日。過去動畫電影的上映日期,不是三月的春假就是八月暑假,或四月底的黃金週。塵埃落定固然是好事,問題是安排那種檔期,意味著從一開始就注定要陷入苦戰。但是宮崎駿、高畑勳和我都沒想那麼多,內心充滿喜悅,終於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興韻/輯)

《天才的思考:高畑勳與宮崎駿》
作者:鈴木敏夫
出版社:新經典文化

其他書訊:

《複利的喜悅》

作者: 高塔姆.巴伊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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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是對複利效應與價值投資的頌揚,作者巴伊德在書中分享眾多傑出投資人的成功故事,包括巴菲特、蒙格、葛拉漢等投資典範,借鑒其智慧與危機策略,探討「複利的哲學」如何經得起時間的考驗,不只使這些人超越大盤績效,更給予他們一個極富價值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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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減法的力量》

作者: 雷迪.克羅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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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為了改善人生、工作和社會而努力「添加」,卻忘了把「減法」納入考量。其實,減少不是損失,「少」能讓我們獲得更多時間與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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