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白先勇今年夏天和趨勢教育基金會合作,在台北國家圖書館講紅樓夢人物,已有兩場。分別是7/12講妻妾之間(主要講賈漣和妻王熙鳳,妾平兒,尤二姐之間的種種事。)7/26號講四春姐妹(元春,迎春,探春,惜春四姐妹“原,應,嘆,息。”各種遭遇的來龍去脈)。
8/8 加講一場皇天后土,(皇天的代表賈母是皇親國戚,后土的代表劉姥姥是鄉下村婦,賈府被抄家後,反而是劉姥姥拯救了鳳姐唯一的女兒。)我三場都去聽了,感覺獲益良多,尤其是皇天后土這第三講。
天上地下人生無常
曹家靠清帝康熙,享福六十年,賈母的長親孫氏,是康熙的奶媽,曹家的女兒元春,也入宮為妃。大觀園就是為元妃打造的。白先勇此講從紅樓夢第五十三回:寧國府除夕祭宗祠,榮國府元宵開夜宴開始講起,此時正是賈府極盛時期,曹雪芹從賈母祭祖行禮的派頭開始,極其所能的用筆墨描述,賈府嘆為觀止的繁榮。不厭其煩地刻劃繁文縟節,以及每個人物出場的場景及細節。
曹氏寫作的筆法不但給紅樓人物帶來生命,更為紅樓終為南柯一夢,藉著勾勒賈母及劉姥姥,這兩位一皇天,一后土,紅樓夢裏天上地下,最精彩的代表人物,做為伏筆,隱喻人生無常。
月圓元宵之日,也是賈府太平盛世之排場寫照。藉著儀式進行,説明中國社會秩序井井有條。繁文縟節裏暗藏上下順序。白先勇説,賈府被抄家時,曹雪芹大約有十三,四歲。
大觀園盛極而衰
童年的繁華榮景,不但已有記憶,而且是不會忘記的。看曹雪芹寫來興致勃勃,巨細靡遺,而其筆下描繪的,有形無形的盛況排場,賈府是面,乾隆盛世才是實底。
我坐在台下第一排,近距離地聽講,清楚看著白先勇神采飛揚的表達他對曹雪芹、賈母、劉姥姥的描述。他説:賈母、賈政、探春。是儒道一以貫之的代表。這其中又以賈母為最。賈母心慈,做人圓融大度,得以含笑而逝。而劉姥姥這位鄉下阿嬤其實是真厲害的。就像地母一樣。從紅樓夢第六回土地婆初進榮國府,被鳳姐冷待,到後回鳳姐托孤劉姥姥。
劉姥姥帶著野菜,一陣春風吹來,將自然野生的生命與歡樂,同時帶進了大觀園。劉姥姥和賈母,應該是最精采的紅樓人物了。從祭祖到中秋,月圓即虧,盛極而衰,令人想起晚唐詩人李商隱詩:「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鏡花水月、轉眼成空
看著白先勇在台上侃侃而談,台下滿滿聽眾,聚精會神聽講,白先勇對紅樓人物的熟悉好像是自己家人一般。他自己也是官宦人家出身,大觀園裏形形色色,他自然能比他人更多幾分體會。難怪他講紅樓夢人物,如此引人入勝,彷彿他也曾經親身經歷了一回。
藝術家對人世枯榮最敏感。當白先勇引用詩人李商隱的名句,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黄昏時,我突然想起了聖經詩篇103篇2-4節所説:「我的心哪!你要稱頌耶和華!不可忘記祂的一切恩惠!祂赦免你的一切罪孽,醫治你的一切疾病,祂救贖你的命脱離死亡,以仁愛和慈悲為你的冠冕。」
白先勇不也是如此?他的謫仙記、 金大班、孽子等作品,寫人世滄桑,繁華如夢,鏡花水月,轉眼成空,在在都有當年曹雪芹寫紅樓夢的影子。透著傷逝與悲涼的心境。原來詩人和文人都有著一顆相同的,最敏感的心。什麼樣的力量才能夠真正安慰到這樣一顆敏感的心呢?恐怕只有聖經上祂的話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