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小說〉冰火之間

溫小平 / 旅遊作家 2020/06/18 10:37 點閱 2319 次

朋友見她總是忙於工作,又經常加班,很少社交,打算幫她介紹男朋友,跟她相約KTV聚會。她對KTV始終沒好感,除了空間密閉,一堆人嗚哩哇啦唱著不著調的歌,根本很難認真談些甚麼。加上前不久KTV才鬧過火災,心裡難免毛毛的。

但又不想辜負朋友的好心,畢竟離開學校以後,能交心的朋友就越來越少了。房間裡連她在內,五男四女,朋友悄悄指給她看介紹給她的男生,長相普通,就是眼神很飄忽,不是個甘於平凡的人。

果然,唱沒兩首歌,他的真面目就點點曝出,這男生很多話,擅長製造氣氛,應該很得女生青睞,不曉得為什麼還需要靠介紹?面對聒噪男的搭訕,她只是客氣地回應幾句。

倒是角落裡有位冷漠男,引起她的注意,他既不點歌、不唱歌,就是低著頭滑手機,喝啤酒,間或抬起頭冷冷瞄瞄大家。真怪,既然不喜歡這場合,為什麼又攪和在一起,不免多打量他幾眼。

過了好一會兒,她覺得房間裡悶得慌,獨自去了洗手間,剛沖完馬桶,推開門,就嗅到一股嗆鼻的煙味,難道是火警?不由毛骨悚然,連忙衝出廁所,卻瞬間停電,周遭頓時陷入黑暗。

她嚇得狂叫,手機不在身邊,又不敢回包廂,摸索著牆壁往走道移動,希望可以找到安全門。哪曉得地上有水,她滑了一跤,腳踝扭到,痛得她眼淚都流出來了。

突然,有隻手拉起她,感覺出是一隻男生的手,很大,掌心略為粗糙,有些暖,給了她不少安全感。她不停咳嗽,他遞給她一條沾水手帕,讓她摀住口鼻,引導著她走向安全門。
在黑暗的樓梯間,遇到了其他樓層逃出的人,又喊又叫的不斷推擠,那手卻始終緊緊抓著她。終於走到樓底,她想到自己脫困了,大口大口呼吸,回過頭,想要尋找救了她的人,卻又被推到大街上。

匆忙間上了救護車,狼狽不堪的她,驚魂甫定,念及一起唱歌的朋友,邊喘邊咳的問救護人員,「是不是…起火了,是不是都逃出來了?」救護人員簡單回答她,「好像有人跳樓受傷,火勢不大,應該控制住了。」

她略為鬆了口氣。做完各項檢查後,朋友在急診室找到她,緊緊握著她的手,「幸好你沒事,嚇死我了。」「其他人呢?」她關心的問。

朋友忍不住哭了出來,「還有一個沒找到。」他們有些人在停電後衝了出去,有的留在房間內,陸續獲救後,彼此聯絡,才發現有個人一直聯絡不上,「就是那個坐在角落沒唱歌那人。」

她皺了皺眉說「希望他沒事。」還以為救她的人是他,那麼,到底是誰救了她?那雙大手莫非屬於陌生人?

隔天,她出了院,這才知道冷漠男遭到嗆傷,去了另一家醫院。
幾天後,朋友召聚大家聚餐,慶祝劫後餘生。她提到當時在洗手間外遇到好心人的事,聒噪男立刻說是他救了她,吵著要她喝酒表示謝意。

她端起啤酒,聒噪男卻搖頭說,「我不喝啤酒,我愛紅酒。」她有些錯愣,淺淺飲下一口紅酒,耳邊傳來大夥聒噪聲,「在一起,在一起。」她卻未置可否。

餐後,聒噪男吵著要送她回家,強勢牽她手,要她坐他車。可是,她卻覺得那手感很陌生,下意識掙脫,藉口推辭,「你喝酒了,開車不安全。」

不經意,她瞥見站在機車前的冷漠男,正拿起安全帽,冷冷看她一眼?莫非救她的真是他?
可是,朋友跟她提過,最不可能的就是冷漠男,他冷面冷心,他曾連續遭到爸爸外遇、媽媽自殺、女友背叛….,他連恨都沒有,只剩下冷漠…。

她卻相信自己的直覺,於是,她走向冷漠男,主動握住他的手問他,「你可以載我回家嗎?」就在這瞬間,她知道,那晚握著她手逃出KTV的,就是他。

冷漠男把安全帽面罩推上去,望著她,嘴角隱約有絲笑意,乾脆的說,「好,你等我,我去幫你買頂安全帽。」

聒噪男的汽車和冷漠男的機車朝不同方向駛去,但是,她知道,她的心已經在冰火之間找到定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