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下班前,咪咪的電話又來了,提醒她別忘了晚上的餐會。她推說,「我還有些公事沒處理完….」,咪咪提高聲量說,「你哪天不忙啊!我不管,你敢不來,我就跟你絕交。」
對感情意興闌珊
她頹然的放下手機,嘆了口氣,她知道咪咪是好心,見她過了30歲,對感情就意興闌珊,積極地幫她安排相親,她不忍拒絕,久久答應一次。說實在,個性看似開朗的她,見了陌生人就變得拙口笨舌,每回相親,只聽咪咪唱獨角戲,嘰哩瓜啦的說個不停。
二十幾歲前,她對愛情還有著憧憬,搭車、參加活動、去旅行,總幻想著是否有段奇遇或邂逅,然後就發展屬於她的故事,可是,甚麼都沒有發生。這次的相親對象,咪咪提過幾次了,「我覺得你們倆很像,就好像你們是前世錯過的情人….。」
前世?她連這一世都沒談過真正的戀愛。就當今晚是到一家沒去過的餐廳享受美食吧!
花期亂了
餐廳位在僻巷裡,旁邊有座小公園,剛好桂花開了,傳來一股沁香,正是她喜歡的味道,不由皺了皺眉,桂花不該是秋天綻放嗎?是因為全球暖化,花期亂了?就像她,也過了適婚期,要到秋天才會開花嗎?
她跟早到的咪咪說,「這兒氣氛不錯。」
「陳先生選的,我就說你們倆品味很像。」咪咪揚了揚眉,朝著身後招手,是相親的對象來了嗎?她不由一陣緊張,掌心握了握。男人在她對面落座,用手帕擦了擦汗,低聲說,「真的抱歉,停車位這麼難找,我不應該開車的。」
熟悉的陌生人
她客氣的說,「我也剛到。」這才仔細打量對方,驀地一驚,這人有些面熟,是誰呢?印象有些模糊。
因為不停翻找腦子裡的記憶檔案,她有些心不在焉,男人問她的問題,她只是輕聲「嗯」,咪咪在桌底踢了她一腳,企圖拉回她渙散的心神,她這才回過神說,「真是抱歉,我這人工作狂,突然想到最近的企劃案,有些恍神。」
咪咪立刻接口,「對啊!陳先生,我們磊磊能幹著,在公關界名聲可響亮,甚麼疑難雜症到她手裡都迎刃而解。」「是啊!現代女性都很優秀,許多男性都自嘆弗如了。」男人喝了一口湯,很紳士的掰了一小塊麵包送進嘴裡。
單從外貌舉止,這男人條件不差,還沒結婚,若不是被女人傷過,就是擇偶條件太挑剔。咪咪提過,科技公司經理的他40歲,未婚,談過幾次短戀,始終沒找到跟他投契的女人,又不想隨意找個人結婚,所以單身至今。
搞不好,是他的個性太古怪吧!
不愉快的過去
想到這,她不由心裡一跳,終於想起他是誰了,她二十五歲那年,被媽媽逼著跟爸爸好友的兒子相親,她不得已去了,倚仗著自己年輕,根本不想這麼早被婚姻綑綁,隨意穿著上班服就赴約。而當年才從國外拿了博士學位,應聘為銀行副總的他,更是眼高於頂。
吃完飯,當介紹人相繼離去,他就跟她直言坦白,「我是被我家人逼來的,像你這樣的女孩,我是看不上的,要學歷沒學歷,長相平凡不說,穿著打扮毫無品味,跟我走在一起,我都要落價了。」
那次的不歡而散,讓她恨死了相親。回到家,她站在臥室的全身鏡前,望著自己的模樣,不得不承認,像她這樣的女孩,滿街都是,毫無特色,她遂下定決心,到國外拿回大眾傳播碩士,回國不久,就進入公關公司。恍眼,她也坐上高階主管的位子。
到底是該記恨他的貶抑,還是感謝他的激將?
彌補10年期的失言
趁著上洗手間,咪咪問她印象如何?雖然她覺得幾年過去,他的傲氣少了,多了幾分謙和,可是她依然搖搖頭,「沒感覺。」她沒有說出當年那一段,看樣子,陳先生怕也記不得了,或許,他這一路相親,他的毒舌依然傷了不少女人的心。
離開餐廳時,她正準備請櫃檯叫車,他就說,「我開了車子來,我送你,聽咪咪說,你住得跟我同個方向。」咪咪一旁不斷使眼色,似乎為了還咪咪一個人情,也不想那麼矯情,她遂點點頭說,「謝謝,那就麻煩你了。」
車子駛出一段距離後,他轉過臉來,刻意裝著平淡的語氣說,「上次見面後不久,聽說你出國念書了?」「啊?」她一下愣住了,「你…你說甚麼?」
「十年前,我們見過,你不記得了?跟今天同樣的日子。」他回過頭繼續開車子。她很想回他,「我不記得了,我不可能記得你這樣的人。」但她沒有開口。
沉默一會兒,他又繼續說,「不曉得為什麼,那次以後,我每次相親,都會想起自己曾經對妳說過的話,一直很想跟妳說對不起…。我們交往吧!讓我有機會補償妳。」
這時,車外的雨勢愈發大了,她望著玻璃上一行行的雨水,卻擔心著小花園裡正盛開的桂花,是否被雨打落,才剛綻放,就要凋謝。
花期雖然亂了,可是她卻想緊緊抓住自己的花開時刻。於是,她側轉臉望著他,輕輕「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