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世談》從《雙子殺手》,看人性溫存與科技未來

盧信昌 2019/10/27 17:34 點閱 2113 次

打從《推手》和《囍宴》開始的劇本與場景設定,李安導演即主打客居他鄉華人的文化調適與衝突消弭。到了《臥虎藏龍》,導演李安方才能逐步擺脫在台灣的顛沛經驗,不再以東西文化衝突為主題;轉而將流行於台、港的武俠小說,大量勘採出中華元素與文化自信,嫻熟的將東方美學觀融入到其電影當中。

長成記憶運鏡納編

晚近的李安,正一個勁兒的將他的長成記憶,尤其在做父權對抗與來自母親、妻子的女性關懷,都找到梳理與安置處;終而能以第八藝術的聲光影像,都逐一予以運鏡納編,而成就其敏銳觀察下的大時代精神。

《推手》是以孝順的兒子如何夾雜在太極拳老師傅,費盡心力的想調和老先生與洋媳婦的種種磨擦;以及嗣後老先生離家出走的生活應對,虎落平陽被犬欺的以一介太極拳老手,在痛打小屁孩之餘還引來牢獄之災。《推手》的主軸固然在探談東、西方的文化差異,與世代有別的親情表述;但更有存於父子之間,不論是古希臘或現狀的美國社會,那永難被跨越的文化融合與親子交心。

《囍宴》的善念善意

至於讓李安享有知名度暴竄的《囍宴》,則是設定在同性戀兒子體恤雙親,想讓父母心安而安排一場假結婚,竟然假戲真做的讓媳婦懷了孕。這一連串的意外與驚悚,其實是源自於彼此之間的體貼。結局是:原本選擇墮胎的媳婦,因為有第一因的善念而招來更大善意。

出乎觀眾所預料的,最終是以開風氣之先的多元成家,讓「一個媽咪、兩個爸」成就了多元認同的家庭建構;同時一併滿足「無後為大」的傳統倫理觀。

殺手的覺悟

新檔期的《雙子殺手》,劇情則頗為樸實直白。美國情治圈內的一流殺手,威爾史密斯,越來越容易陷入迷惘,總擔心自己殺過的那七十幾條人命當中,會否有無辜命喪的人呢?因而想著要急流勇退。然則江湖路險啊,在他最後一次的任務交付,出擊之前所查證的檔案內容,竟然被竄改過;是專要餵給他,好做拐騙和在日後栽贓用的錯誤情資。

通篇故事,就在史密斯想挖掘全盤的事實和傷害他的上級單位。幸運的,奉命監控他的女幹員,因為差點被滅口而傾力相助。至於本片的靈魂人物,自然是由國安單位所派出、無論在心念、過敏體質與形貌舉止,都跟史密斯相近且思緒能同步發展的殺手!史密斯彷彿在夢中與過往相遇,女幹員更追問他是否有過一夜情;不過,年少青春的另一個「自己」,正發狠勁要收拾他與她。

情義感召人性

導演運用動畫技巧所打造出的格鬥與雷射砲擊的場面,讓年輕殺手與本尊威爾史密斯,得以在各種場景內展開了激烈纏鬥。有趣的觀察則是,同一人飾演多個角色和以電競動畫作穿插的巧手轉接,在未來想會讓爆破技術與替身演員,少掉一大半的就業市場。

因此,觀眾可不能只顧著看搏擊特效;或者是4K、120畫格的拍攝技術,有否更詳實逼真,觀劇重點在於:殺手年紀漸長之後,所發的不忍人之心;賣命相挺的女幹員,能以情義所感召出的人性溫存;還有未被改良前,仍能將心比心的複製人JUNIOR,之於在做過DNA改良後,只曉得一昧打殺、至死無悔的無名殺手,複製人2.0版。

多元交疊的角色

莊子齊物論》有云:「昔者莊周夢爲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爲蝴蝶與,蝴蝶之夢爲周與?周與蝴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導演李安在這部片子的嘗試,是在經歷過連串的追殺逃亡之後,結尾設定三人重逢於大學校園內,更讓孤兒出身的主角與複製的自己,有機會在知識殿堂的浸淫之下,跳脫那猛虎殺手的窠臼與宿命。

誠然,浩瀚宇宙的知性遨遊,得以讓生命有全新的出發;我與昔日夢中的我,得以物我兩相忘。在這之外還可以預見到的,自然是以傻瓜相機的畫面捕捉,在日後結合影視情境與動畫技巧的串整,可以有的傻瓜版電影製作,和多元交疊的角色構思。

滄桑與哀愁之後

《臥虎藏龍》之後的中年李安,如今,透過複製人一般的3D動畫,讓過去的我與今日的自己,在任一設定的情境當中再度重逢。活靈活現的可以讓人人當起大明星;或者是此起彼落的喊起了:CAMERA。

這些個製片過程所獨有的權威主導,已不是遙不可及的身份與殊榮;而將是新世代的共同養分與長成經驗。但即使有如《雙子殺手》的劇情發展,斬殺盡國家機器的濫權與專斷的惡勢力;在歷經幾許滄桑、幾番哀愁之後,又該如何彼此勸勉,找到生命標高和繼續向前的勇往動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