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為配合金馬獎11月23日頒獎,本報即日起推出金馬獎入圍系列分析,由資深電影人胡幼鳳執筆,分別從劇情片、紀錄片、短片與新人獎切入,請萬勿錯過。
LGBTQ(同性議題)本來是非主流的社會議題,但在今年金馬獎的入圍最佳劇情片中儼然是主流,五分之三都有涉及,其他各獎項入圍片也俯拾可見。
大陸雖稱抵制金馬獎,但非主流且生猛的大陸片、香港片蜂湧而至,紛紛在金馬獎爭取露出,也足証金馬獎是全球華語世界中言論最開放最自由的電影獎項。
陸片、港片來角逐
最佳劇情片中唯一入圍的台灣電影《鬼才之道》,由以《返校》備受矚目的徐漢強獨挑大樑,徐漢強創造了鬼片的新宇宙觀,原來鬼想盡辦法嚇人,是為了要在鬼界「出鬼頭地」,老鬼要玩新把戲,和新鬼競爭激烈不亞人間。而女星張榕容和王淨都在片中改變戲路,有令人驚艷的演出。
這部黑色幽默喜劇,在金馬的彩虹光譜外獨樹一幟,入圍11項,相信在美術、造型、動作設計之外,其娛樂性和創意值得肯定,應有斬獲。
新加坡導演楊修華的《默視錄》做為金馬影展開幕片,描述先進國家到處都是以維護社會治安為名的監視器,「天眼」使個人隱私蕩然,由巫建和及直播主妻子的幼女在公園失蹤,報警協尋後,卻不斷收到窺視者寄來偷拍他們日常生活的影片,「天眼」成為劇情一再翻轉的起點。
新加坡導演楊修華的《默視錄》做為金馬影展開幕片,描述先進國家到處都是以維護社會治安為名的監視器,「天眼」使個人隱私蕩然。(《默視錄》劇照)。
國家天眼無孔不入
根據市場調研機構IHS Markit報告,中國是安裝天眼如天網的國家,數量居世界首位不稀奇,美國其次,台灣也高居全球第三名,以平均5.5人有1台監視攝影機,其次是英國的6.5:1,人口才不到600萬的新加坡以7.1:1居第五。
這部跨國由新、法、台、泰合資的電影中,入圍了包括編導演等六項,天眼密佈成為大家可以共情共感的普遍現象,「天眼」是窺探還是保護? 猶如一體兩面,片中巫建和和李康生兩人不時交換窺視者及反窺視者的角度,從而旋轉出兩個家庭的秘密。劇情的翻轉,曖昧多重暗喻的鏡頭,是影片可觀之處。
新加坡片一向尺度較保守,這部片中表現被窺視的3P,雖然不像楊雅喆《破浪男女》般赤裸裸,但在新加坡片中也算是大膽的表現了。
漂亮朋友入圍8項
風格古怪的大陸導演耿軍導的黑白片《漂亮朋友》入圍最佳劇情片等八項獎,被誇讚是華語同志片的天花板,但想出櫃的同志公然尋覓伴侶,演出的大膽尺度自是大陸不容,完全不可能在大陸公開放映,目前在豆瓣網上根本已刪除了這部片子。
另一部大陸禁映的片子是婁燁的《一部未完成的電影》,和LGBTQ沾上邊的是一開場的鏡頭,劇情描述2020年新年前夕在武漢,一位導演要完成十年前未完成的片子,劇組打開以前的電腦檔案,調出十年前拍過的片段,含蓄的點出當年青春正盛現已當紅的男星秦昊和黃軒,年輕時為理想,大膽挑戰同志題材,而現在為了和導演的交情,同意年前挪出檔期完成影片拍攝,即使明知影片不能公開放映,也算完成青春夢想。不料快拍完要離開之際,遇上了武漢因COVID-19疫情封城。
《一部未完成的電影》是採偽紀錄片方式拍的劇情片。(《一部未完成的電影》劇照)
偽紀錄片引人共鳴
這部採偽紀錄片方式拍的劇情片,藉劇組被強制困居旅館,思念家人,有家歸不得,過年時開視訊會議苦中作樂的幕後劇情,不提補拍了什麼電影內容,任由觀眾想像。
為表現風聲鶴唳,粗暴封城、強制歸零、民眾憤怒反抗的過程,片中還穿插了網路上流傳民眾自拍的影片,包括把「吹哨者」李文亮醫師打成「造謠者」,清明節拍攝的全城亮紅燈車輛停駛,為死者默哀三分鐘。暗夜追著救護車鳴笛聲,哭喊媽媽的鏡頭,這些時代的記憶很引人共鳴。
婁燁屢在國際影展得獎,也曾以《推拿》在金馬獎拿過最佳影片六項大獎,但屢被大陸列入黑名單禁拍禁片,能否在大陸放映已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不過此片在入圍劇情片中僅入圍了劇情片、導演、剪輯三項獎,最可能拿的應是導演獎吧!
入圍的《從今以後》是港片首次以中老年女同志為主題的電影,我們是華人中唯一通過合法同婚的,香港並不承認其合法性,她們同居了三十年,因其中一人(資深女星李琳琳飾演)驟逝,未留遺囑,原生家庭的家族依法繼承死者名下房產,原本和他們相處融洽如一家人的女主角(區嘉雯飾),人際關係面臨巨變,最後黯然離開。
這使我想起茱莉安摩兒演過一部《抵押幸福》,是根據美國一位女警的真實故事改編,茱莉安摩兒飾演罹癌的女警,為爭取伴侶(加拿大演員艾倫佩吉飾演)能在她死後以家屬身分得到撫卹金以償房貸,不惜走上法庭,得到其他同事的聲援,讓原本反對的委員改變成見,電影圓滿結束。
而在真實生活中,艾倫佩吉也選擇公開出櫃,身分由女變男,改名艾略特佩吉,公開宣稱自己為跨性別男性。
電影反映現實社會,也試圖為問題找出路,LGBTQ是多元社會存在的現象,電影不能自外於現實生活,在本屆金馬的彩虹光譜中,也突顯了金馬獎是華語電影創作者可自由發聲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