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白人女作家茱恩從小嚮往寫作,第一本書出版之後卻不叫好也不叫座,反而她的好友、身為中國移民後裔的雅典娜成了名利雙收的文壇寵兒。某日兩人相約聚餐,雅典娜才提到自己剛寫完的神祕新書,不久後就意外身亡。茱恩在雅典娜家裡發現了新書原稿,當下決定據為己有。
雅典娜的書稿《最後的前線》是一部描寫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華人移工的歷史小說,儘管茱恩對其中的時代、文化背景完全不熟悉,她仍然著手修改投稿,並且替自己換了個帶有「東方風味」的筆名,如願以這本「關注少數族群又具有普世性」的小說與知名出版社簽約。
《最後的前線》的推出讓茱恩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但她也開始覺得雅典娜的鬼魂糾纏著她──朗讀會上出現了跟雅典娜長相神似的聽眾,網路論壇上有匿名帳號指控她剽竊,接著雅典娜的Instagram帳號竟也恢復活動……!?茱恩的一個個謊言越滾越大,成了作家社群、出版界、乃至擴及全國社會的一場荒謬風暴,她再也不知道這失控的一切該如何收場……
我以前以為她就只是比較冷淡而已,雅典娜成功到又蠢又荒唐的程度,不想和區區凡夫俗子混在一起也是合理。雅典娜呢,八成只會和推特有藍勾勾的人,還有和跟她一樣暢銷、能夠用他們對現代社會的精闢觀察來娛樂她的作家們聊天吧,雅典娜是沒空跟什麼無名氏交朋友的。
不過近幾年,我發展出了另一套理論,就是其他所有人都和我一樣,發現她根本就令人難以忍受,畢竟,要跟一個在方方面面都輾壓你的人當朋友,本來就不容易了。除了我之外沒半個人可以忍受雅典娜,大概是因為他們也受不了總是一直被她狠狠比下去吧,我人會在這裡,很可能是因為我就是這麼可悲。
所以說那晚就只有雅典娜和我,在喬治城一間環境太吵、價格又太貴的屋頂酒吧裡,她猛灌著調酒,彷彿她有責任要證明她很享受一樣,而我喝酒則是為了要壓下我心裡那個希望她去死的婊子。
寫作生涯的朋友
雅典娜跟我會變成朋友,只是湊巧。我們在耶魯念大一那年住在同一層樓,而因為我們倆都是自從懂事以來,就知道我們想當作家,所以大學時的所有創作課,我們最後總會遇上。
我們在寫作生涯的非常初期,都在同樣的文學雜誌上發表短篇故事,畢業幾年後,也都搬到同一座城市,雅典娜是因為在喬治城大學拿到知名獎學金,根據傳聞,他們的教職員對她某次在美利堅大學的客座演講印象非常深刻,搞到他們的英文系專門為了她開了一個創意寫作學程的名額,而我則是因為我媽的親戚在附近的羅斯林有間公寓,只要我記得替她澆花,她就願意租給我,只收水電費就好。
我們從來不是什麼志同道合、惺惺相惜,或是由什麼深沉的創傷聯繫,我們就只是一直都待在同一個地方、做同樣的事而已,所以保持友好還滿方便的。不過,雖然我們是從同一個點起步,也就是娜塔莉亞.甘斯教授的「短篇小說概論」課堂,我們的寫作生涯在畢業後的發展卻大相逕庭。
我的第一本小說
我的第一本小說,是在我幫「為美國而教」組織工作,無聊到快把我逼瘋的那年,靈感泉湧之下寫出來的。那時我每天下班回家後,都會精雕細琢寫下草稿,這個故事我從童年起就想述說了:是個細節豐富、幽微迷人的成長故事,有關悲傷、失去與姊妹情誼,書名是《梧桐樹上》。
在我投稿給將近五十個版權經紀人都碰壁之後,某間叫作「永恆」的小出版社在公開徵稿中看上了這本書,預付金對當時的我來說,簡直是多到離譜的數目,先付一萬美金,開始沖銷結算之後還可以再抽成版稅,但在我得知企鵝藍登書屋(Penguin Random House)豪擲六位數美金,簽下雅典娜的出道作之後,就不再覺得這是筆什麼大錢了。
結果我的書送印前三個月,永恆出版社倒了,我的著作權利回歸到我自己身上,然後彷彿奇蹟一般,在永恆出版社一開始的出價後簽下我的版權經紀人,竟然用兩萬美金的預付金,又把權利重新賣給了五大出版集團之一,版權交易網站「出版市場(Publishers Marketplace)」上的公告稱之為一筆「不錯的交易」。
出道經驗都很鳥
看起來我似乎終於成功了,我夢想中的功成名就全都要成真,直到我的出版日漸漸逼近,而我的首印量從一萬本降到僅僅五千本,我原定在六個城市舉辦的打書巡迴之旅,也改成只在華府、馬里蘭州與維吉尼亞州三地,知名作家承諾過的推薦語也消失無蹤,從未兌現。
我始終沒撐到再刷,總共只賣了兩千或三千本吧,我的編輯在每次經濟不景氣都會出現的那種出版業大裁員中被炒,我於是改給某個叫作蓋瑞特的傢伙負責,而他至今都對這本小說興趣缺缺,害我常常懷疑他是不是根本就徹底忘了我的存在。
但這是必經之路,大家都這麼跟我說,每個人的出道經驗都很鳥,出版社就是這樣子啦,紐約那邊總是一團亂,編輯和行銷人員都過勞又低薪,隨時隨地都會有人犯錯,另一頭的月亮從來都沒有比較圓,每個作家都痛恨他們的出版社,沒有什麼灰姑娘的奇蹟故事,要獲得那張黃金入場券,只能靠辛勤努力、不屈不撓、不斷嘗試。
雅典娜成名出道作
那又為什麼,有人可以第一次嘗試就一舉成名天下知呢?雅典娜出道作出版的六個月前,她就有張版面超大的性感照片,刊在某本讀者眾多的出版雜誌上,標題寫著「出版業最年輕的天才翩然降臨,講述我們需要的亞太裔5故事」,她賣出了三十個地區的外國版權,出道作在《紐約客》和《紐約時報》這類媒體的一片高度讚譽中上市,而且雄霸所有暢銷書排行榜前幾名長達數週,隔年輪番公布的大小獎項更是預料之內,毫不意外。
雅典娜的出道作《徘徊之聲》講述一名華裔女孩可以召喚出家族中所有已逝女性的鬼魂,這本書是那種完美橫跨幻想文類和大眾小說的罕見之作,所以她獲得了布克獎、星雲獎、雨果獎、世界奇幻獎的提名,並贏得其中兩項。而這還只是三年前的事而已,之後她又出版了兩本書,書評界的共識則是她無疑表現越來越棒。
也不是說雅典娜沒才華啦,她是個超他媽讚的作家,我讀過她所有作品,而我讀到好作品時可不會嫉妒到不願意承認,但雅典娜的明星魅力很顯然並不在於她的寫作,而是有關她本人。簡而言之,雅典娜.劉就是個酷的要死的人,就連她的名字,雅典娜.麟恩.劉,都很酷,幹得好啊,劉爸爸和劉媽媽,選中了古典和異國情調的完美結合。
雅典娜的家世背景
雅典娜生於香港,在雪梨和紐約長大,並在英國寄宿學校接受教育,讓她講得一口上流又無從分辨來源的外國腔調,她還長得又高又纖細,跟所有前芭蕾舞者一樣優雅,皮膚白如搪瓷、並擁有一雙睫毛細長的棕色大眼,看起來就像中國版的安.海瑟薇(我這樣說不算種族歧視,雅典娜自己就曾經PO過一張她跟「安妮」去某個紅毯場合的自拍照,她們那兩雙牝鹿般的大眼緊緊挨在一起,圖說也很簡單,根本雙胞胎!)。
她真的很令人不可置信,完完全全不可思議。
所以雅典娜當然享盡好處啦,因為這個產業就是這樣運作的,出版界會選出一個贏家,某個夠有吸引力的人,某個又酷又年輕,而且──噢,反正我們全都這麼想啦,不如就說出來吧──夠「多元」的人,然後在他們身上砸下所有資金和資源,這真他媽隨機,也可能並不隨機吧,只不過是取決於和某人文筆水準無關的因素而已。
雅典娜,一個貌美、耶魯大學畢業、成長背景多元、搞不好還是酷兒的有色人種女性,受到有力人士欽點,與此同時呢,我就只是個棕眼棕髮的茱恩.海伍德而已,來自費城,而不論我再怎麼努力,或我寫得有多好,我都永遠不可能成為雅典娜.劉。
一種膚淺的友誼
我本來以為到了現在,她應該會直接飛離我的軌道,但友善的訊息還是一直傳來,今天寫得還好嗎?達成每日字數目標了嗎?祝妳趕得上死線啦!各種邀約也是:「市中心」墨西哥酒吧的暢飲時光瑪格麗特調酒、「橄欖油」土耳其餐廳的早午餐、U街的尬詩擂台活動。
我們擁有那種膚淺的友誼,花很多時間待在一塊,卻不會真正認識對方;我還是不知道她有沒有兄弟姊妹,她也從沒問過我的男友,但我們還是一直出去,因為我們兩個都在華盛頓特區實在是太方便了,也因為你年紀越大就越難交到新朋友。
老實說,我還真的不確定雅典娜為什麼喜歡我。她每次見到我都會擁抱我,每週至少會按讚我的社群媒體貼文兩次,我們起碼每兩個月會出去喝一次酒,而且大多數都是她邀我的。但我完全搞不懂我是可以帶給她什麼,我距離能夠使她花在我身上的時間有價值的那些勢力、名氣、人脈,都可以說遠得要命。
內心深處,我總懷疑雅典娜之所以喜歡我的陪伴,正是因為我無法與她匹敵。我瞭解她的世界,但我並不是個威脅,而且她的種種成就離我這麼遙遠,我根本就沾不上邊,就算她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炫耀,她也不會覺得過意不去。我們不都總是想要一個永遠無法挑戰自身優越地位的朋友嗎?因為他們早已明瞭永遠都沒有勝算?我們不都總是需要某個可以當成沙包對待的人嗎?(宇欽/輯)
《黃色臉孔》
作者:匡靈秀
出版社:臉譜
其他書訊:
《焦慮是你的優勢:平凡的人害怕焦慮,卓越的人善用焦慮》
作者:摩拉.阿倫斯-梅勒
出版社:平安文化
「不可控的焦慮」會消耗我們的精力,迫使我們作出拙劣、倉促的決定;「可控的焦慮」則能夠提升判斷力、溝通力、拓展我們的格局與眼界。
其實,焦慮是一種大腦的求生模式,也是提醒我們準備改變思考的時刻,只要將焦慮運用得宜,就能把恐懼化為前進的動力。
美國當代最受矚目的商業策略領袖阿倫斯-梅勒,透過無數商界的經典案例告訴我們:迴避焦慮的結果只會越來越糟,唯一的方法就是好好學習善用它的技巧。
《蔡金麥與我:一隻撒哈拉耳廓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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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時報出版
這隻誤闖捕獸夾受了傷的撒哈拉耳廓狐(Vulpes zerda)是撒哈拉原生特有種,擁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高高豎起的大耳朵,以及淡金色的嬌小身軀,也是聖修伯里《小王子》狐狸的創作來源與原型,並成為她在撒哈拉最大的牽掛。
儘管明白「我不是麥麥的主人,只是一個有幸與他偶遇的人類,因他而有機會學習『愛』、『照顧』與『責任』,這是神派遣麥麥捎來的禮物」,也看得透徹「緣起緣滅,所有關係莫不以生離死別為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