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利國/資深媒體人)
朋友傳來到紐約探春的照片，並用「人間四月天」來形容紐約的盛花期春景。這讓我想起30年前(1993)曾幫某一書局策畫出版了「時代彗星」人物傳記系列，其中一本即《林徽音傳》(又名林徽因)，我找到撰稿者寫完後，自己再用心加以修改，並親自寫了出版序，就是以「人間四月天」作為標題！
萬古人間四月天
為何我以「人間四月天」來描繪她？其實是借用哲學大師金岳霖在林徽音去世後所撰的輓聯：一身詩意千尋瀑，萬古人間四月天！
金岳霖從初次見到她，就極其迷戀以致終身未娶。後來林徽音與梁思成結婚，金岳霖還設法搬至梁家隔壁，兩家大院相通，他這樣便可以常見到傾心之人。
那時候，梁家每到星期六就會舉行「沙龍」，邀請文人學者歡聚，金岳霖當然是每次必到的坐上賓。更有趣的是，據林徽音自傳透露，她曾與梁思成吵架爭辯，就是找理性冷靜的金岳霖仲裁解決的。
人生若只如初見
他半生只是站在離林徽音不遠的地方，只是默默關注她的生命悲喜滄桑，只是想隨時銘記著她的一顰一笑，大家能想像這是一種怎樣深沉的情意嗎？
由此可見金岳霖是自始至終都能以絕對的理智來駕馭自己的感情，彷彿情意不是很炙熱，但蘊藏其中的溫暖豈不更會觸動我們心弦嗎？我猜他內心必存在著納蘭容若詞中「人生若只如初見」的願望，真的，若人生只如初見，多好！
金岳霖讚嘆林徽音是萬古人間的四月天，或許也是隱晦的表達自己內心對林徽音的感覺：你是愛，是暖，是希望！為何我會有這種想法？
是愛是暖是希望
因為林徽音在1934年曾寫出《你是人間的四月天》一詩，此詩末尾就直抒情意，概言“你”就是“愛”，就是“暖”，就是“希望”。
《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我說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笑響點亮了四面風
清靈在春的光艷中交舞著變。
你是四月早天裡的雲煙，
黃昏吹著風的軟，
星子在無意中閃，細雨點灑在花前。
那輕，那娉婷，你是，鮮妍。
百花的冠冕你戴著，你是
天真，莊嚴，你是夜夜的月圓。
雪化後那片鵝黃，
你像；新鮮初放芽的綠，
你是；柔嫩喜悅
水光浮動著你夢期待中白蓮。
你是一樹一樹的花開，是燕在樑間呢喃，
你是愛，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一樹一樹的花開
當時有人說此詩是林徽音寫給徐志摩的情詩，事實是林徽音寫給自己出生不久的兒子梁從誡的。此詩寫在徐志摩飛機失事去世後的第三年，不可能形容已往生的徐志摩是「一樹一樹的花開」，更應該帶點哀傷之味，但細讀這首詩卻是充滿純淨的喜悅，再看「新鮮初放芽的綠」與「是燕在梁間呢喃」等語句，這當然是一個母親對自己一歲多的兒子所傳達的情懷。
徐志摩在英國和17歲的林徽音相戀，後來就與元配張幼儀離婚，但林徽音嫁給了梁思成，愛已成往事，一切皆偶然，徐志摩只能感嘆說：「我將在茫茫人海中尋訪我唯一之靈魂伴侶。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也只能自我安慰說：「我是天空里的一片雲，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
得用一生去回答
人生，若有一些能這樣激盪出「互放光亮」的「偶然」、「相逢」和「交會」，當然令人永難忘懷。但我看林徽因的自傳，最動人心弦的一段是在新婚之夜時，梁思成問她：「這個問題，我只問這一次，以後不會再提，為什麼你選擇我？」。
林徽音回應說：「我的答案很長，得用一生的時間去回答你！」
請問：若是妳，妳會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