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新生/台北,資深黨政人士)
最近,當威權時代的線民、立委黃國書案滾雪球般發展時,兩位威權時代的重要人物馮滬祥與朱高正分別以癌症離世,勾起許多時代的回憶與政治正確的思辨。
回想四十幾年前,我研究所畢業服役,在陸軍第一士官學校當教官,問一位輔大哲學所畢業的黃姓教官:「我輩中有誰哲學唸得最好?」他答:「馮滬祥」。果然過不久,馮才31歲就創辦了東海大學哲學系,擔任系主任,並蒙蔣經國總統聘為秘書,成為耀眼的明日之星。
當時他權傾一時、炙手可熱,人人稱讚拍馬,經國先生去世後,他接連當選國代、立委,旗幟鮮明反獨促統,最後卻遭陷害鋃鐺入獄。他跟友人說 : 打入黑牢,痛苦至極,但獄友送一本聖經,他禱告問上帝事情何竟如此?不料打開聖經,第一眼就看到:「我為這福音的奧祕做了帶鎖鍊的使者。」如一道亮光閃入,他立釋重負,豁然開朗。其後申請保外就醫等,都得到明晰而正確的回應。
馮滬祥鑽研哲學與儒釋道,有如他所心儀的大師林語堂,林語堂晚年寫了一本《信仰之旅》,敘述自己一生悠遊於儒釋道的智慧靈光中,最後遇見「大光」才回到基督信仰。馮滬祥也是從雲端跌落谷底,才遇見大光。
去世前,馮滬祥帶著使命在獄中奮筆疾書,四年多寫了五本書。臨終前還拼命寫,特別是書中檢討自己與一些人物的關係,並一一致歉。這位才華橫溢,熱愛國家民族,至終窮困潦倒含冤而終的人,雖似悲劇英雄,但因得到永生,活出了嶄新的生命。(馮滬祥追思禮拜於10月25日周一上午7:20二殯景仰樓舉行)
與馮滬祥一樣,當年研究哲學的朱高正,台大法律畢業後,前往德國深造哲學,並取得博士學位,主攻對康德哲學的研究,也自行進修東方周易儒學,對朱子學、易經皆有研究。
1986年9月28日民進黨圓山組黨,當時任省議員的游錫堃擔任司儀、立委費希平主持,謝長廷、尤清率先提案,要求討論「黨章、黨名」等,一整天大家猶豫不定,此時朱高正衝上台高呼「民主運動發展到這個階段,大家還在討論組黨籌備委員會,我們要跟蔣經國賭一把組黨!」語畢全場歡聲雷動,民主進步黨自此誕生。
1988年,朱高正在立法院跳上主席台毆打院長劉闊才,對抗萬年國會,這是立院揮出的第一拳,他立即成為全國知名的立委;此後在立法院經常上演全武行,朱高正也被視為暴力問政的濫觴。
後因朱不滿民進黨的台獨立場而退黨,曾創立中華社會民主黨,也加入過新黨,但因在黨內發起政治鬥爭,與郁慕明互指為國民黨特務、臥底,1997年新黨以朱高正「詆毀新黨同志」為由開除黨籍。
朱高正雖為民進黨立下汗馬功勞,但因自組中華社會民主黨,後又加入新黨,讓民進黨在情感上十分受傷。朱高正到底是變色龍、叛徒,還是忠於理念而改變政黨認同,後世史家應有認定。
朱高正晚年因為大腸癌,他的膀胱、腎都割了,前後治療已約兩年,多次急救不果,以67歲撒手而逝。
三國演義開場詩曾引明代楊慎《臨江仙》:「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差可成為這兩位歷史性人物的註解。
在歷史的長河中,人的一生有如雲霧,時光短暫飛逝,如何奮力揮灑,留下告別的雲彩,殊堪省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