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台東飛往台北的班機,我幻想著自己是乘風的大雁,展開大大的翅膀飛向碧洗晴空。
越飛越高的我,從高天獻飛吻給藍得醉人的太平洋,又揮手向與我日日相望的都蘭山道再會。
這日,日色晴藍歲月靜好。正飛往台北,預備面對卵巢腫瘤術後第一次化療的我;乘著信心的翅膀向著未知的醫治之路飛奔。
執子之手
坐在我身旁,為我即將面對的化療而憂心不已的丈夫,可不像我這麼安心自在、大雁飛翔。
為了寬慰發愁的他,抱病的我益加期勉自己要平安,要痊癒。含蓄、不擅表達情感的丈夫,面對罹癌的我,雖然還是不擅安慰鼓勵,卻變得喜歡牽我的手與我十指緊扣。即便一上飛機就呼呼睡著,緊扣的手卻連睡著也不捨鬆手。這勝過千言萬語的「執子之手」,令我心痛不捨,泫然落淚。
刻骨銘心的早晨
去年7月5日,得知罹癌的次日早晨,我自台北住處下樓,預備與比我早起的丈夫在社區公園會合,一起做晨操。從遠方望去,望見了前方等著我的失魂落魄的丈夫,我ㄧ陣鼻酸,強忍著淚水,百感交集的走向一夕間老了十歲的另一半。
我好怕,怕自年少就在我身旁守候的他,哪一天再也等不到我了。好不忍哪,不忍他也許將要形單影隻。
那個晨光初透的清晨,是我在罹癌路上最刻骨銘心、最難過的時刻。若不是即刻把眼目轉向愛我的主耶穌,真不知有多艱難!
死生契闊
此刻,我又忍不住想著;終有一天,雁子再也無法雙飛,我先撒手好呢?還是放手讓他先走?
翻來覆去左思右想,我獻上禱告:「主啊!倘若可行,我願意是留下受苦,獨嚐孤單、倉惶的安頓自己、奮力再活一次...無盡思念的一方」。
「求你將我放在你心上如印記,帶在你臂上如戳記。因為愛情如死之堅強...」(聖經雅歌書8:6)。婚姻之愛非同小可,是至深至重的神聖盟約,是連死亡也無法泯滅的死生契闊。
一場突如其來的疾病,逼使我預知了些許「死別」的痛楚,也知曉了平實無奇的婚姻日常裡,我倆早已是烙在彼此心上的印記和臂上的戳記。
飛往台北的班機上,窗外;一方是晴空湛藍,一方是千山萬水山高水長。再一次,我化身大雁,與丈夫攜手,乘風展翅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