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小說)午夜響起的電話

溫小平 / 旅遊作家 2018/09/17 12:29 點閱 3692 次
打開筆電,想把熬夜完成的情書審視一遍後傳送,或許可以阻止小敏離去的腳步。
筆電竟然選擇這個時刻開始更新,她的飛機班次快要到了,螢幕上的六個小圈圈仍在追逐著,強迫關機重來,還是一樣。
這是他頭一回寫情書給小敏。她曾經說過,從來沒有收到過情書,他當時還開玩笑問她,「你希望收到誰的,我去暗示他。」

不像情人的愛人

她卻回說,「我開玩笑的啦!那個人還沒出世啦!」
他倆雖然認識多年,卻總是停留在嘻笑打鬧中,像是很熟的朋友,需要對方時,彼此總能得到安慰。一年年過去,他以為,她會永遠在那兒,彷彿一盞守候他回家的燈。
某個午夜,小敏打電話給他說,無法這樣身分不明的繼續走下去,像是肝膽相照的朋友可以為對方赴湯蹈火,又像是沒牽過手沒接吻過的情人,他雖然像119,即使午夜電話也隨叩隨到,但是,工作、朋友、運動更像是他的情人。她形容得好生動,「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我是你的背心,至少知道你的汗水是甚麼味道。」
他當時沒回過神來,只是說,「我會改,我會試著把關係變得更像情人。」
她卻說,「我不想等了,我已經答應公司去新加坡工作。」

她怎麼這麼狠心

小敏掛電話後,他有點賭氣的安慰自己,「要走就走吧!我又不是沒人愛,像我這樣的條件,還怕找不到對象嗎?」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手機裡沒有她說早安、道晚安的LINE,傳訊給她,也是已讀不回,手機她不接,公司同事在電話裡的回答都是「她不在座位上。」
她真的決定從此不理他嗎?她怎麼這麼狠心。
他開始失眠、不想運動,上班無心,連經理都說「你是不是太累了,請休假去泡泡溫泉吧!」
原來,她一直在那裏,他不曾想過有一天她會不見。
他呆坐窗前,望著行道樹的葉子落下,他再熱愛工作,有一天會退休,身體會老化到無法舉重、跑步,朋友會離開,而她….,如果也不在了,世界會變成甚麼樣?
筆電強迫更新,他只能接受,但是她選擇離開 ,他也要被迫接受嗎?

筆電裡的情書

他隱隱覺得,這次放她走了,她不可能再回頭。他遂想,當她收到等待已久的情書,一定會飛奔到他懷裡,說她不走了。
可是眼下,根本連信都傳不出去,早知道,他不需要寫那麼長的信,手機發個line,就寫六個字「我愛你,不要走!」不就好了。
或是,乾脆放棄筆電裡的情書,直接衝去機場,只要他本人親自到場,比甚麼都有用。但他卻悲觀的想,情書傳遞受阻,或許是表示他們的緣分盡了。
他頹然的關上筆電,坐等她的班機離去。

日子繼續過著,以他的條件,的確很快結交了年輕貌美的小晏。小敏慢慢變成被歸檔的回憶。
直到他接到阿威到峇里島度蜜月溺斃的消息,他整個人嚇傻了。
阿威是他的研究所同學,兩人曾經當了一年室友,並且一起單車環島過,竟然這麼年輕就走了。他整晚都在懷念過去的點滴,輾轉難眠,忍不住撥手機給小晏。
小晏劈頭就罵,「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我一早還要開會。」
 「我心情不好,想找人聊聊。」他說,聲音有些嗚咽。
 「你打給張老師好了,一定有人跟你說話。」小晏迅速斷了線,問都沒問他心情為何不好。
他頹然放下手機,忍不住想起小敏,若是小敏,一定會說,「要不要我來陪你?」這時分外想念她的好,怪只怪自己放走了她。

午夜電話

記得阿威說過,「你如果哪天想結束單身,小敏是你的唯一人選。」他當時還說,「我跟她是哥兒們,怎麼可能?」
他滑動著手機,一個衝動,嘗試撥通小敏的號碼,隔了那麼久,她是否換了號碼?

萬萬沒想到,小敏卻接了手機,聲音裡帶著些許睡意,「是阿盛嗎?心情不好是嗎?是因為阿威嗎?」時隔一年,她終於接了電話。
「抱歉,那麼晚打給你,會不會吵到你?」
「我說過,我的手機對你是24小時開機的。」
就這一句話,讓他哭得唏哩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