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翻、翻、再翻身,明明有睡意,她卻怎麼也睡不著,索性拿起手機尋找喜歡的歌,挑啊挑的,「惜別」這首歌忽然躍入眼裡,「為何不回頭再看看我,我想再緊緊握你的手…」,她眼眶裡的淚就這麼泛開。
慘痛的一跤
永遠記得那年夏天的蟬鳴,聒噪到整座山都要沸騰,她的心卻在淌血,每個蟬聲,彷彿都是對她的嘲笑,失敗者、失敗者、失敗者…。那是她頭一回垂下驕傲的羽翼。
自小就是常勝軍的她,讀書考試對她而言易如反掌,當全班都在K書準備段考,她考前一週就已全部讀完,考前的週末悠哉地看電影、逛街,然後,輕鬆拿下第一,同學們都氣得牙癢癢的,卻怎麼也追不上她。
她從沒體會過失敗的滋味,成了同學口中「驕傲的孔雀」還自鳴得意,沒想到卻在最重要的大學考,跌了慘痛的一跤,她才知道,失敗是如此的讓人椎心刺骨。
忽然出現的他
那時,進了考場,看到考卷,準備充分的她卻腦袋一片空白,答案全都從記憶中溜走,放榜時,她僅僅只保有了最後一個志願。她無言又無顏,爸爸頻頻嘆息搖頭,媽媽氣得罵她「丟死人了,妳怎麼不去死一死算了?!」
她也覺得,死是唯一結束羞辱的方法,不用再聽滿山的嘲笑。她悄悄找來媽媽的安眠藥,倒了一杯水,擱在書桌上,把藥擺成一個十字架,那就像救護車上的紅十字,卻不是來救她的。
突然門鈴響了,是誰?爸媽去上班了,她要開門嗎?門鈴又響了,她去開了門,門後的他讓她驚訝又驚喜,說不出話來。原來是他得知她考試失利,遠從南部趕來。他不像別人笑她活該,雖他小時候他爸爸總笑他不如她,要多學學她,他卻沒趁機打落水狗。
緊緊抓住她的手
他不知如何安慰她,傻傻地問她,「要不要去游泳?」那彷彿救命丹,她立刻忘了所有羞辱,點頭後奔入房間拿泳衣,打翻了開水,安眠藥撒落一地,她把藥踢入床下,急急奔出,就怕他變不見了。
颱風剛過不久,海水洶湧著,一個浪頭比一個高,不太適合游泳,游泳好手的他說,「來,我教你衝浪吧!」他很自然的握著她雙手,青梅竹馬以來,他從不曾這樣握過,她有點羞赧緊張,隨著他的口令,在浪來時跳高,卻不是跳早就是跳晚,捲入浪裡,一嘴的沙,沒戴泳帽的她,頭髮散亂一臉,狼狽極了,他卻一直笑笑地望著她,不曾鬆開她的手,說:「再來一次。」
直到她抓到訣竅,在浪高的剎那跳起,被浪高高托著,不被浪打倒或捲入為止,他才鬆開手說,「我的手好痠。」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已握著她一個多小時了。她終於明白他的用心,用衝浪教她,不要被人生的浪頭打下來。
他走出她的生命
擔心媽媽快回家,她沒敢送他走,只是站在窗簾後,望著他的背影離去,他不曾回頭,她好想告訴他,愛你、愛你、謝謝你…,卻沒有機會。他始終不知,她大學考砸,是因為聽說他交了女朋友,她和他成了無法交集的平行線。
如今,心裡響起一遍又一遍的「惜別」歌詞,「為何不回頭再看看我,我想再緊緊握你的手…」,往後她不斷懊惱,為什麼當初沒有追出去,送他到車站,或許她會有勇氣向他表白,或許他也喜歡她很久很久。但她終究只是望著他的背影哭了又哭,大學失利也沒這麼難過。
他就這樣離她遠去,走出她的生命,也走出這個世界。手機裡的音樂聲逐漸畫下句點,但是,他在她的心裡,卻永遠沒有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