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與時俱進的偉人─談我心中的李敖(蔡又晴)

蔡又晴 / 資深媒體人 2017/02/08 12:09 點閱 1448 次

看到李敖罹患腦瘤,生命飽受病魔威脅,甚至傳出可能只剩三年壽命,讓人好生感嘆,也十分不捨。

李敖在我的時代,始終是個鋒頭浪尖上的人物,他大量地寫書,上電視節目講古批今,但更耀眼的表現卻在政壇,當立委、選總統還到大陸演講跟訪問,但在我的心目中,他的光環卻是不增反退,彷彿薩達姆的雕像被拉倒一樣,這一切都要從我去北京念研究所的那段時間說起。

在北京時,看台灣節目不方便,鳳凰衛視當時在網路播送,不論在學校或小區,幾乎每個教授學生都會看,那時我一定會看的兩個節目就是李敖跟陳文茜,不過李敖雖然在鳳凰衛視的曝光度不斷增加,卻讓我感到越來越陌生,他的火力依舊,不過只留在國民黨身上。

他的言論依然鋒利,卻總是在批判台獨,彷彿世界除了國民黨、蔣家、李登輝跟萬惡美國之外,對於放送他節目的中國卻似乎是烏托邦一樣的完美,這樣的論述讓我生疑,似乎在民族主義的前面,民主只能退到卑微的角落中躲藏。

我相信知識分子應該愛國,但是當他把國家放到了道德的制高點上,勝過了一切其他價值,這樣的愛國肯定是危險的。我始終不能理解,為什麼他反對蔣介石殺人,卻認為毛澤東殺人情有可原,蔣家在他的眼中是不堪的,毛澤東在他眼中是神聖的,我相信他骨子裡始終相信,統治一個大國就需要終極手段,所以手段的對錯的依據,是看施行者是不在一個大國還是在一個偏遠省分。

他在台灣反對蔣介石跟蔣經國,只是因為他們不在中國而在台灣,今天如果蔣介石還在中國首都北平維繫著神州政權,李敖還在胡同中過著民國文人的生活,我相信他會崇敬蔣介石,如同他讚美毛澤東一樣,因為中國強大是他最高的價值。

他用大國政治的角度看待美中關係,一切都在買辦的氛圍中顯得不堪,但是在批判完這一切之後,他卻沒有告訴大家,我們應該追求的價值是什麼?身為在國際政治夾縫中的弱勢者,除了唾棄美國的現實,難道只能迎合大陸的要求嗎?身為一個台灣人,除了默然對身為龍的傳人表態頌揚之外,難道不能對遙遠的朝廷呼求一些民主價值嗎?

李敖終究留在了那個時代當中,那個注重強國建軍、期待大國崛起的維新分子,而不是打破國家框架,追求保障弱勢、尋求更高價值的公共知識分子,李敖停留在那個時空當中,持續揮舞著指揮棒,謾罵著一切的虛偽,卻始終沒有追上時代的腳步,繼續帶領民眾看見虛偽後的真相,進而一起追求更高的理念。

他是一個時代的偉人,可惜的是他的時代,始終沒有跟著與時俱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