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七月才離開台北。這之前,在台灣待了近一年,一邊教書,順便陪伴身體愈來愈虛弱的媽媽。 回美後不久,媽媽又進出醫院,閉著眼睛的時候愈來愈多,家人說她清醒時,幾次呼喚我的名字,我遂決定再回台北。
媽媽平時講話不多,但在必要時候,她的言語特別篤定而有智慧。記得1987年國家戲劇院/音樂廳開幕季時,我返國指揮自己第一部大型歌劇作品「西遊記」。第一天演出,正當我即將出場,靜坐指揮休息室,面對三小時長六本總譜的巨大的壓力時,媽媽突然出現等候室我的面前,非常俐落地說:「要禱告!」我立即閉目對神禱告交託。這一聲「要禱告」,成為媽媽對我一生最鏗鏘的呼喚,隨時在我耳邊叮嚀。
她想說什麼?
媽媽在病塌呼喚我,她想要說什麼呢?
十月十三日我由美匆匆出發,十四日半夜抵達台北,十五日陪媽媽,那天她顯然體力難以表達。 十六日我再陪媽媽一點至五奌,,這次媽媽眼睛終於努力張好開好開看我,但只勉強擠出兩字,卻無法聽清楚。但根據去年一整年我留台,急診五、六次, 她已多次預習了同樣的話,所以事後我告訴大家我聽懂了,即:「媽媽要走了,爸爸在那邊(天堂)也等得夠久了,你們好好活,一切不用擔心…」。這個最後的下午真是感謝上帝給我機會,讓我好好地餵了媽媽兩樣小點心─布丁和棗子/蓮子/銀耳湯。媽媽也乖乖地吃了。這時,一切數據正常,醫院也仍說一兩天可出院。
就在我五點外出後,六點多媽媽人驟變冰冷的走了,七點多,醫院宣佈急救不成,我八點多趕回,小弟建安九點多由彰化趕回(三年多前爸爸去世心臟驟停時,建安亦是由彰化趕回;那一次,我六天後由美趕回見最後一面)。
這次我和小弟(大弟建中正在大陸宣教)趕回已不呼吸的媽媽身邊,我們先是無聲的淚如雨下,好似捨不得一下讓它流盡,靜靜地、慢慢地我們仍有話在她耳邊一説再説,不外是:媽媽您不再痛苦了,也不用再努力了,耶穌/我們的主 自然會領著您回返天家,您放心跟著那個大光走,爸爸也一定在光的那一頭等著您歡聚。
死後有去處
人人都有一死,天有不測風雲,但是我們何等福氣,因為耶穌的緣故,心中藏有篤定的平安,清楚知道我們都將回到祂給我們預備的天鄉。媽媽走前這一年,也踏踏實實地經歷了許多主內弟兄姊妹長期的關照,包括母會南京東路禮拜堂的團契和小組,也包括新近一年才認識的天母「歸愛團契i」、淡水「合一同工」和北投的「信望愛聖教會」。在母親一過世的第一時間,由於弟妹千惠的通知,許多主內都急忙趕過來關心,都比我和小弟更快到達媽媽病榻,令人感動。
一向國語不甚流利的頼吉明牧師當晚説出了極為流利的回顧:「我們在醫院長期做義工看過太多例子。陳媽媽真有福氣啊!你看她慈祥平靜的遺容,在完全沒有化裝的情況下,是如此沒有掙扎,而且皮膚那麼的柔軟。」是的,小弟與我趕回媽媽身邊的時候,不約而同皆不斷地以手輕撫媽媽的面龐,充滿不捨,也充滿的摸著了上帝給我們實實在在的柔軟和平安。
感謝媽媽的呼喚,催促我訂機票返鄉,得以陪伴她在世的最後幾天, 這豈不是母子連心,也是上帝特別多加我們兩天團聚的恩典。
媽媽的叮嚀和呼喚, 使我們一生受用不盡、永不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