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回與友人搭機前往歐洲, 想到落地後有很多好玩的事情而感到非常興奮。這時友人問說: 「假使這時候你的生命結束了, 你願意接受嗎?」我回答:「我當然接受!而且會更加愛護老伴,及珍惜與大家在一起的旅遊時光。」
下了飛機,與友人抵達希臘, 正規劃去一處旅遊景點,由於路上有許多碎石子,道路不是很好走,膝蓋又不好,走在前面的友人勸我不要下車,但是如此雄偉壯麗的歷史古蹟,過去只能在書本上看到,現在就在眼前,我怎能如此錯過呢?
於是,我忍著腳痛也要走下去看希臘古蹟,甚至覺得這是一生難得的經驗,「我這膝蓋痛又算得了什麼!」
生命由誰決定呢?
「我們的生命什麼時候結束, 或者身體健康與否,這該由誰來決定呢?」我常自問自答地說, 我們的生命既然不是由自己來決定,那我們能做的就是快樂且心滿意足地度過一生。
或許,人生不見得是這麼美好,但我們都要更珍惜生命中的每一時刻。因此,我們應該先清理所有負面的東西,免得後患無窮。同時,我們也要修補和老朋友日漸疏遠的關係,若是與自己的配偶及子女有誤解的地方,也要向他們道歉。
這不是一項很困難的事,只怕你不願意去做而已。
一位企業負責人死後,其大房、二房、三房及四房的孩子們都在爭家族財產;反觀另外一個企業家,只有一個太太及女兒,但是因為他的女婿工作能力很好,這位企業家將事業管理權交給了這位女婿,認定他就是未來的接班人。這兩個例子告訴我們,家庭的「親疏關係」有很大的差別,最終結果也會不一樣。
生命如四季各展其美
我們的生命如同春、夏、秋、冬四季,都能各展其美。大部分人都順利地活著,以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但是,有一天我們身邊的人發生了病痛或意外,那時候我們才驚覺原來「生命是有期限的!」
或許年輕人看不到中年,中年人看不到老年,但是不論年輕人或中年人,我們都已經享受到自己的人生了。
民國35 年時,我在中國大陸與「共匪」打仗,後來也參與金門「八二三炮戰」,因此看過許多同袍因戰爭而死亡。有一次, 我與醫療人員來到台灣中南部的偏鄉地區,看到當地民眾因生病沒醫院及醫師可看,其中有一小孩因缺乏醫療照顧,竟然就在我眼前死掉了。當時我在一旁,心裡便想:「我能為偏鄉的弱勢者做些什麼呢?」
息影從事公益活動
這事經過一個多月後,我暗自決定一年中要有8 個月的時間拿來做公益,剩下四個月時間來拍兩部電影。不過,以當時拍片市場行情,想要在一年內接拍兩部片子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上帝施慈愛,我在愛裡面就沒有懼怕了。
當時41 歲的我,即便面對競爭劇烈的拍片市場,不管遇上白道或黑道,都堅持自己要拍的電影,利用拍片以外的時間來做公益,而且持續地做下去。
直到1989 年,我做了六年公益活動,覺得生活彷彿是一個磅秤,一邊是電影,一邊是公益。兩相權衡後,我覺得「公益是比較重的那一邊」。於是,那一年我宣布結束長達40 年的演戲生涯,並全心投入公益活動,參與許多公益性質的團體。
此外,我也關心監獄受刑人及其家屬,並且關心愛滋病患及醫師和醫護人員,就這樣我在台灣各地做公益,不知不覺也過了20 餘年。
2006 年,董氏基金會邀請台大校長楊泮池教授及長庚醫師推動一項呼籲台灣吸菸的朋友們, 要放下香菸,並鼓勵青年人勇敢拒菸,於是邀請我擔任該活動的代言人。
關懷別人忽略自己
不幸的是,我在推動這項拒菸活動的過程中,逐漸發現自己是慢性阻塞性肺炎(C.O.P.D.)疾病的患者。經過醫師檢查,確定罹患肺腺癌,於是把半邊肺給拿掉了。
有次,董氏基金會林清麗小姐與孫媽媽去振興醫院看一位醫師,也要求我一起去,還勸我順便做一下心臟檢查。原本以為自己身體健康,卻意外發現心臟也有問題,必須進行手術才能解決。
我既是一個慢性阻塞性的肺病患者,同時也是心臟病的患者。這樣的身體,該怎麼辦?長年孜孜不倦地做公益,我卻忽略了自身的健康。於是,我努力要求自己要保持運動,希望能對自己的病情有所幫助。
每天過得實實在在
自從得知患病後,我便經常進出醫院,而每次住院都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我把每一天都當成自己生命的最後一天。當我發燒超過38 度,被送到醫院時已經39 度,躺在病床上隱約看見醫師頭頂上有一美麗幅畫,畫中有高山與行人。於是,我把自己生病的事情交給醫師,也把自己的生命交給上帝,而自己所該做的事,就是「每一天過得實實在在!」
身體不佳的我,常常覺得自己的氣力不夠用,於是我經常向上帝禱告說:「主啊!請你使用我, 請賜我更多的力氣。」雖然上帝沒有給我答案,但是19 天後我出院了,然後繼續做公益。
過不久我又生病住院了,好友陶大偉來陪伴我,就坐在我的旁邊,你一言我一語的,聊一些過去及現在的事,兩人說得很開心。
2012 年,陶大偉在生病住院五個月後離開人世了。對於長年的好朋友生病卻無法幫上忙,我感到非常遺憾。因此奉勸所有人, 保持健康的老年生活非常重要, 同時也要關心周遭的親朋好友。
不要把病當成一回事,也不要一天到晚為病憂心,只要能夠打開心胸,就能快樂享受老年生活。
由於病情不樂觀,醫生勸我不要安排長時間的演講活動。於是出院後,我便直接找了好消息電視台,希望能夠開闢一個三分鐘的電視節目,這節目就是「孫叔叔唱副歌」。節目內容就是我個人寫照,以一個生病的老人,如何面對自己的每一天,讓自己的心思意念,能夠對家庭及社會有愛,這就是做這個節目的主要用意。
細說長生殿
自從2012 年開始製作「孫叔叔唱副歌」節目,錄了280 餘集後,電視台通知我可以開播了, 於是從2015 年3 月至今,每天早上及晚上,都可以在好消息電視台看到我三分鐘的節目。
最近,我接到台北新劇團團長李寶春太太的電話,邀約我去欣賞李寶春改編的《京崑戲說長生殿》,我一口答應,而且在第一天開演就去看,而且為了能夠看懂該劇,還提前做一點功課。翻開家裡的《古文觀止》,看看白居易的《長恨歌》,先對「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的歷史背景,做一番了解。
由於事先讓自己對《長恨歌》詩句產生感情,當我坐下來看戲時,便能對於京劇及崑曲有一番詮釋,也能感受到唐明皇的心情,特別是體會「夜半無人私語時」的感覺,更對戲裡唐明皇執意殺死楊貴妃那一幕,我有特別深刻的感覺。
從舞台劇到大螢幕
我想,現代人若能看看古代的戲曲故事,那是一個很好的感受。
我從小就喜歡演戲,曾經演過舞台劇,但那時代的舞台劇設備實在太簡陋了, 不像現在的布景及音響這麼好, 且具有豐富的舞台變化。當時我們節衣縮食,為了將省下來的錢去買兩個聚光燈, 使觀眾能夠看見在舞台上的演出。即便演戲條件不佳,還是演了足足14 年。對我來說,那是一個值得懷念的美好時光。
由於社會進步,觀看舞台劇的觀眾愈來愈少,主要原因是台灣有了電影業發展,甚至民國51 年出現第一家電視台。大家寧願擠在鄰居家裡,一起看黑白電視,「那個時代給了我們一個很大的憧憬啊!」
由於電影及電視盛行,我原本是個舞台劇演員,所以我與其他幕前及幕後工作者一樣,開始有了些改變。離開舞台劇的工作後,我轉而進入電影界,不僅拍電影也演電視劇。當時演電視劇的情況與現在完全不同,那時候都採用現場錄影的模式,因此攝影機是不容出錯的,而工作人員必須克服這些困難,不然電視機前的觀眾就會看到窘況了。
在拍電視劇時,有時候同時拍攝冬天及夏天的戲,因此,當我拍完冬天的戲後,馬上脫下衣服跑去另一個攝影棚,換上夏天的衣服上戲,以現在的電視技術來看,令人覺得不可思議。
持續關心社會
我要告訴大家的是,「生病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我們不能只在乎自己生的病。當我們掛門診51 號時,是否有站在醫師角度思考,排在自己前面有50 名病患,甚至後面也有50 個病患,大家都是由相同一位醫師看診,那誰來關心醫師呢?還有, 與醫師一起工作的護理人員?
這些人似乎都不是我們在乎的人,以為我們付錢,他們幫我們做事是理所當然的,我卻不這麼認為。
有一天,一位好朋友告訴我說有一個人生病了,而這個人正是我以前的仇人。「我馬上請朋友替我轉告,明早我將在榮總親自為他排隊掛號,雖然我不認識榮總任何醫師及高層,但我要替他排隊,理由是我們年老了,希望把自己過去的不好及恩怨給清除掉,這就是我們要有的人生態度。」
我時常坐公車,並且會在金華國中站提前下車,然後走路穿過大安森林公園回家。我經常看到許多老人坐在輪椅上,被外勞們推著圍起一個圈子,他們彼此都不講話,好像都在發呆。
看著這些外勞們,離鄉背井來到台灣,為我們分憂解勞,但我們可曾在乎過他們呢?或許有人認為,我們有給外勞金錢,不就是要他們為我們做事嗎?但我不這麼認為,因為那不夠人性了, 而且是缺乏了「愛」。
凡有外勞的家庭,應該用多一點愛來關心他們,尤其是外勞照顧我們的家人,當累了一天,就應該給外勞有充分的休息時間與空間,這是我們應該為他們做的事。讓我們彼此共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