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地板、扶桿、鏡子、音樂、身體,是舞蹈社缺一不可的5樣東西,其中身體最為重要。學者彭瑞金指出:「如果說蔡瑞月的舞作重建象徵台灣舞蹈浴火重生,它的重要意義並不是讓失去的歷史場景重現,而是早期台灣舞蹈家受挫理想的復活、重振。」
有人説,這是一所會呼吸、會跳舞的房子。同樣也是舞者的蔡瑞月兒媳蕭渥廷告訴我説,1946年,蔡瑞月舞蹈藝術研究所於台南成立;1953年,蔡瑞月舞蹈研究社於現址成立,從事舞蹈教學、創作、演出、史料保存。
【拯救文化遺產】
若以建築本身而論,這是一座建於1920年的日本文官宿舍,不足百年的歷史,不足以成為古蹟;但是,這是蔡瑞月留下的舞蹈社,是台灣現代舞蹈運動的見證,也是後人可以繼續在此寫下個人生命史最深一刻的園地。
1994年,因台北捷運工程施工之故,舞蹈社面臨拆除的命運。藝術家和文藝界發起了「向蔡瑞月致敬」和「1994藝術運動」,搶救文化遺產。這是第一次跨領域的、用藝術表達抗議的運動,有兩百多人參與,其中有蕭渥廷等3位舞者,在高空中飄蕩24個小時。
持續努力5年之後,1999年,舞蹈社終於被指定爲古蹟。但就在公告的第2天,舞蹈社被人縱火,多數服裝、音樂、道具等珍貴史料付之一炬。已經移居澳洲的蔡瑞月聞此噩耗,匆匆趕回。接受媒體訪問時,老人家哽咽著説:「我感覺好像一個女兒過世了。」她不顧年邁體衰,親自領導艱難的重建工作。
【舞蹈家變人權鬥士】
晚年的蔡瑞月,仍然創作不輟。2004年,她與美國人權舞蹈大師埃立歐波瑪爾(Eleo Pomare)等聯手以臺灣近代史詩為主題創作。她還以黃文雄、鄭自才「四˙二四」刺蔣事件為素材,編作《讓我像個人一樣站起來!》。2005年,她展開創作「林義雄:靜默的腳印」的研究工作,直至臨終之際,依舊掛念著該舞的編劇。
時代的陰差陽錯,政治的詭譎激盪,讓蔡瑞月從一位單純的舞者變成了一名不屈的人權戰士。詩人李敏勇評論説:「蔡瑞月,既是女性,也是台灣;既是文化,也是政治;既是日本殖民統治時代,也是國民黨中國殖民體制的顯像與隱像。如果有一齣像蔡瑞月人生與命運的舞蹈,那無疑是呈現臺灣人、藝術家在臺灣特殊歷史構造中的命運圖像,交織著線條與色調,而且充滿壓抑和奔放衝突的旋律與節奏。」
這一天中午,我在「跳舞咖啡」點了一杯茶,外面雨水淋漓,木板的平臺上,仿佛有一群舞者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