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我家大樓的天台碰一聲降落,身手俐落可比好萊塢片;那時我坐在天台邊,兩腳在風中晃盪;她騎著掃帚但無法讓你聯想到她是霍格華茲或是《魔女宅急便》裡的琪琪──倒比較像是年輕女計程車司機,制服和袖套底下風韻猶存;掃帚柄上鑲著BMW 標誌。
「好啦,弟弟!」這種口吻只有姊姊說出口才會被原諒:「你想到哪裡去?」
「我想逃離這個世界。」我望著她說。
「沒問題,這條路我熟。按跳錶算喔。」她伸手將我拉上掃帚, 腳像哈雷機車換檔一樣猛地一踏,掃帚高高躍起,將公寓、大樓、一○一大樓和島嶼都留在地面。
在她哈哈大笑聲中我們橫越天空,途中不小心踢到幾隻賽鴿和候鳥,也差點抓到一片雲彩, 甚至得閃避附近的戰鬥機和民航機,最後撞進一塊很大很大的雲。
在雲上,那枝掃帚像劃過水面般,貼著雲海低飛。雲海裡有我丟棄過的所有玩具、失去過的親友,甚至是消逝的愛人身影。雲朵捏出他們的形狀,一遇上風就瓦解消散。
「時間到!」姊姊一踏腳,掃帚又「發動」,向地面俯衝,我連一小片雲都來不及帶走,就感到自己不斷向下墜落,忍不住閉上眼。
再睜開眼我還在天台上,像做了一場夢。只有遠方回音隱隱證實我的奇遇:「你的光陰我收下啦。凡事都有代價,弟弟,凡事都有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