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機與詩歌的華麗馬戲—談《幻影殺陣》

譚凱聰 2014/04/30 20:37 點閱 3066 次
很難想像好萊塢電影中有哪部動作片能與之相比。印度電影的內涵確實一如大馬戲團的演出,豐富多彩,種種魔術機關深藏其中,難以一眼望盡。(photo by 電影劇照)
很難想像好萊塢電影中有哪部動作片能與之相比。印度電影的內涵確實一如大馬戲團的演出,豐富多彩,種種魔術機關深藏其中,難以一眼望盡。(photo by 電影劇照)

當觀眾以為他們已經贏了,就正是我們表演拿手好戲的時候。
——《幻影殺陣》

只想看一部飆車爽片的觀眾肯定要大吃一驚了。由寶萊塢和好萊塢聯手打造的《幻影殺陣》遠遠超越一部狂飆動作片的內涵,它是重機、魔術、歌舞、特技、詩一般的台詞和嚴密的小說故事交織而成的一場華麗馬戲。

全片故事其實是在好萊塢不算稀奇的「黑暗英雄復仇記」:印度大馬戲團之子在少年時親眼目睹父親向銀行家貸款被拒,在走投無路下自殺;成年後他化身銀行搶匪,屢屢以魔術般的手法洗劫當年那家銀行,誓要把經營者弄垮為止。這樣狗血的故事,透過寶萊塢種種巧思,硬是編織出了一部華麗精彩的大片。

【用寶萊塢的方式飆車】
《幻影殺陣》與好萊塢聯手,全片於芝加哥拍攝,並引進BMW重機車,於大街小巷演出狂飆場景;男女主角的服飾多走歐美現代風,主角沙伊常戴的圓頂禮帽更是醒目,使這部電影看來充滿「好萊塢因素」。然而這些都是魔術的障眼法,在種種包裝下仍然是一個印度風格的故事。且看殺陣如何安排這些機關。

先說動作戲。《幻影殺陣》中的飆車橋段與好萊塢完全不是同一件事。正反角色動輒站在重機椅墊上高速穿越狹縫、只煞前輪讓整台車「金雞倒立」,甚而讓機車空中漫步、和電車擦身而過!每到水邊要上船、登岸,更是都會玩上一招「飛越黃河」。

可以說,《幻影殺陣》顯露出一種把重型機車當成「馬戲道具」來演出特技的傾向。這點由全片飆車橋段裡有一半是特技可見一斑。而所有特技動作都加入慢鏡頭呈現,車身打橫滑過貨車底部的鏡頭在好萊塢只要2秒,《幻影殺陣》卻切換幾種視角、滑到5秒之長,不僅延長觀眾緊張感、讓人有「呼吸暫停」的錯覺,「高速」與「慢進」交錯的形式更創造了寶萊塢獨有的狂飆節奏。

【美皮印骨的馬戲團故事】
《幻影殺陣》題材與《媽媽咪呀》、《舞力全開》等音樂劇或舞蹈片實在相去甚遠,但寶萊塢在這部片中仍然堅持放入大量歌舞,為了替這齣復仇劇裡時不時冒出的歌舞橋段解套,一個貫穿全片的象徵應運而生:馬戲團。

片中沙伊繼承父親遺志,重開「印度大馬戲團」,做為自己搶劫行動的基地;女主角阿莉亞則是應徵馬戲團的女舞者,與主角發展出感情。這個絕妙的場景合理化了《幻影殺陣》中一切歌舞、魔術乃至於重機的特技橋段。

寶萊塢歌舞片對商業電影做出了一次輕巧的讓步,片中的歌舞橋段仍佔有很大比例,但對看慣好萊塢動作片的觀眾來說,觀賞時對電影「演到一半突然開始跳舞」的斷裂感也獲得了些許修補。

而沙伊父親留下這樣一句話:「每個人都有秘密……秘密應該要藏好」。這個馬戲團和總是神出鬼沒的沙伊背後,也有一個關乎他的演出、人生和家庭的巨大機關,影響了整部電影的走向和他的結局。馬戲團在此進一步成為人物命運和整部電影的核心象徵:電影用鏡頭在對我們變一場魔術,而機關只能在觀看時揭曉。

片尾附上的一句話對整個故事(及寶萊塢電影工業)有這樣一句評語:「印度大馬戲團,世上最好看的秀。」

【潛伏的階級議題】
最後,值得一提的是,電影特意選擇「馬戲團被銀行家逼至自殺」的橋段,可說隱含了對社會階級關係的探討,從劇中有「銀行是用石頭建造的……銀行家們的靈魂和心腸也是石頭做的。」、「銀行再也沒辦法害死任何人了」等台詞可以窺見。沙伊每次搶劫銀行時,刻意將滿天鈔票灑到大街上分給民眾的畫面,以此角度觀之,竟也有了羅賓漢劫富濟貧、將公義還諸人民的味道。

在電影末尾,來自印度的頂尖警探將沙伊逼入了死角,而在旁白中對他的犯罪下了這樣的註腳:「有些人犯法,是為了修補內心壞掉的東西。這樣做是對是錯?我不知道。但我想真正的勝利是夢想,而非復仇。」

前半部的敘述顯然具備道德上的張力,也替好萊塢的「黑暗英雄」人物增添了深厚的辯證性格。事實是,法律未必總能貫徹社會正義,以此看待沙伊衝撞法律的行徑,除了強調他最後要付出代價,背後那些使他人生轉折、內心破損的故事,是否被充分地關照了?

【一言難盡的電影】
要三言兩語將《幻影殺陣》中豐富的文化、家庭、人生、階級、道德等種種命題說完,似乎是不可能的事,很難想像好萊塢電影中有哪部動作片能與之相比。印度電影的內涵確實一如大馬戲團的演出,豐富多彩,種種魔術機關深藏其中,難以一眼望盡。

預告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