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卡入圍強片《可憐的東西》和《墜惡真相》,前者的影像風格奇幻,後者寫實懸疑,以不同方式探討女性掙脫傳統女性的妻子、母親角色,所面臨的社會困境。
前者是去年威尼斯金獅獎得主、今年金球獎喜劇類最佳影片得主;後者是去年坎城金棕櫚獎得主,都是當代拔尖電影作品。兩位女主角艾瑪史東和桑德拉惠勒也成為角逐本屆奧斯卡影后的熱門人選,尤其艾瑪史東已經得到金球獎影后的加持,似乎更靠近奧斯卡一點。
《可憐的東西》與《科學怪人》
《可憐的東西》改編自蘇格蘭作家阿拉斯代爾•格雷同名作品,把現代科幻「人造人」搭配了維多利亞時代的道德議題,揭露女性擺脫禮教、道德束縛更能享受人生的真相。把人類雙耳之間與雙腿之間的問題,用幽默奇趣的方式呈現。
作家瑪麗雪萊曾於1818年出版的科幻小說《科學怪人》,描述怪醫法蘭克斯坦盜屍做復活實驗,產生了一個臉上滿佈疤痕、高大可怖的怪物Franken,電影圈不斷以此題材翻拍新版。
《可憐的東西》就是用後現代的《科學怪人》概念,把復活的實驗對象換成女性,用嬰兒的腦移殖在身懷六甲溺斃女子,產生了外形美麗卻動作不協調的怪物貝拉(艾瑪史東飾),而片中的怪醫(威廉達佛飾)本身就是科學家「父親」實驗出來的對象,有著破碎的臉,奇怪的舉止,絕頂聰明,但一切科學至上。
希臘導演尤格蘭西莫將《可憐的東西》虛擬的時空背景,打造成光怪陸離、有趣的奇幻世界。鴨頭狗、豬頭雞,這些實驗室出來的怪物透過電腦特效,在片中出現有如日常。
女性議題發酵
女主角以小孩的思想,熟女的性探索,直白的措詞面對外界爭議的異樣眼光,讓女性議題成為核心發酵的焦點。
而艾瑪史東飾演這位毫不掩飾自己雙腿之間性渴望的貝拉,真是渾身解數,演出別人眼中恬不知恥的女性。多場床戲並非用裸露激情表達她的性感,卻是呈現一種探索情慾的實驗,讓人反而有種不會臉紅心跳的客觀情境。
貝拉一直被怪醫囚禁,不准私自外出,但結婚前夕,遭花花公子律師誘拐私奔,律師原本以為可以玩弄天真的她於股掌之間,未料貝拉完全不受禮教束縛,被指為淫婦也不引以為恥,他愛上貝拉,貝拉竟為娼,他體驗了生不如死。
兩腿之間與兩耳之間
而貝拉真正的身世逐漸被揭開,何以她會身懷六甲溺斃河中?劇情急轉收尾,她再度遭囚禁,甚至面對鎖陰的終極威脅。而她經由兩腿之間學習,把自己變成兩耳之間的強者,終成自己命運的主導者。
古希臘的哲學家亞里斯多德聲稱,「男人的勇氣來自指揮,女人的勇氣來自服從」,中國傳統思想也以三從四德來教育女性,宋代理學家朱熹在漳州為官時,為防止當地女子「淫奔」,立法要女子纏足。
非洲國家至今仍有「女陰殘割」FGM(Female Genital Mutilation)的不人道傳統,把性控制女性視為「純潔、端莊與美麗的象徵」,讓上千萬女性死亡及上億女性終身飽受後遺症影響。這些「厭女症」把婦女的性,當作死亡與痛苦,而不是當作生命和快樂的象徵。
導演尤格蘭西莫以《真寵》讓英國女星奧莉薇亞•柯爾曼得到奧斯卡影后,他擅長表現女性情慾的細膩處,在《真寵》中,柯爾曼飾演18世紀英國安妮女王,艾瑪史東與瑞秋懷茲演出後宮爭寵的女官,這是艾瑪史東以《樂來樂愛你》獲奧斯卡影后後,以女配角演出他的電影,直擊女性情慾的深度與尺度,一次比一次大膽,不諱言「女性能擺脫禮教束縛,必是強者」的論調。
《墜惡真相》審判婚姻
現代女性是否已經能擺脫傳統妻子與母親的角色束縛呢?
《墜惡真相》描述法國丈夫山繆爾意外墜樓身亡,德國小說家太太珊卓(桑德惠勒飾)面對謀殺親夫的審判。法國導演潔絲汀楚特很技巧地由法庭戲來審視現代婚姻,尤其是女強男弱的婚姻,讓事業成功的女性反而飽受未恪盡婦道的指控。
法國電影《墜惡真相》一場墜樓,震動的不只是婚姻關係或性別角色的討論,更關乎何謂真相,與「真相是否存在」的探討 。(網路截圖)
珊卓非相夫教子的傳統女性,而是專注創作的成名小說家,丈夫是想由教授轉為作家的半調子。珊卓在接受女學生訪問時,閣樓上工作的丈夫刻意放大音樂來干擾,訪問被迫中斷,不久後11歲的視障兒子帶著狗出門去雪地森林散步,回來時發現爸爸已經氣絕身亡於雪地屋前。
觀眾只能瞎子摸象
沒有任何確證,要如何證明究竟是他殺還是自殺? 電影經過法庭攻防戲來釐清各種可能性,而透過法庭旁聽的視障兒子的觀點,剝開夫妻間的犧牲、背叛、嫉妒等複雜情愫,隨著真實與謊言交互呈現,觀眾也「瞎子摸象」般,一會兒視珊卓為殺手,一會兒認定她無辜。
成功的男性背後多有偉大的女性身影,但成功的女性背後往往「見不到人」。胸襟不夠或自信不足的男人總是不甘於後,或是羞於見人。
法庭上充滿偏見的檢察官猶如社會大眾一般,不斷把男人的死歸罪於妻子,而妻子須自辯背叛與疏離的夫妻關係,梳理女性追求自我成長的心態。電影藉此放大了婚姻關係中的眉眉角角。
潔絲汀楚特以第三部長片就獲得了電影的至高榮譽金棕櫚獎,這是她和桑德拉惠勒第二次合作,桑德拉在得柏林影后之後,在潔絲汀的第二部作品《寂寞診療室》中演配角。
去年坎城影展,桑德拉演出的兩部片子都得到大獎,《墜惡真相》獲金棕櫚獎,她演出的另一部《夢想集中營》也獲得坎城評審團大獎,兩片也都獲得奧斯卡最佳影片提名,證明她挑片功力高,也讓她獲獎的可能性大增。
姑且不論艾瑪史東在好萊塢的優勢與影響力,艾瑪史東在兩腿之間演出鋒芒畢露令人難忘的貝拉,和桑德拉在兩耳之間演出真誠寫實的珊卓,兩位優秀女演員突出的演技,都值得喝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