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素的世界〉誰謀殺了羅馬帝國?

劉公典 2022/05/25 11:35 點閱 1923 次

鉛透過許多管道進入人體,首先摧毀羅馬的幼苗,至終釀成帝國因人力衰弱而滅亡。

英國達勒姆大學(Durham University)考古系喬安娜摩爾等人有一項很有趣的研究。他們從公元1至4世紀,在涵蓋整個羅馬帝國歐洲和近東5個地點,取得173具遺體樣本(包含66個成年人與107個小於18歲的非成人),進行古病理學和核心牙釉質鉛濃度分析及統計。

檢查牙齒的鉛濃度

研究發現,死亡年齡與核心牙釉質鉛濃度呈負相關性。意思是:當牙齒的鉛濃度愈高,壽命便愈短。此外,在有代謝疾病骨骼的兒童中所測到的鉛濃度,也高於沒有代謝疾病的兒童。 這項研究提供一個生物考古證據,顯示鉛中毒是羅馬嬰兒死亡率和兒童發病率高的關鍵因素。

鉛是一種累積性毒物,臨床顯示鉛中毒與許多代謝疾病,包括佝僂病、壞血病和貧血有關。代謝疾病症狀在鉛濃度15 μg/dL 時開始出現,當鉛濃度超過 140 μg/dL時會變得致命。特別是兒童會因為身體的快速發育而吸收大量鉛,比成年人更易受到傷害。那麼,到底鉛從哪裡來?又怎麼進入人體?

羅馬時代的供水系統

首先讓人懷疑的是羅馬時代的衛生供水系統。羅馬有一個高效的污水處理系統。在房屋中會有一個噴泉,通過渡槽將水帶到屋內。而這些渡槽是用鉛管建造的,才導致鉛溶入水中、進人人體嗎?可能喔!

然而案情有這樣單純嗎?研究發現山區的水,其實因為富含鈣化物,會在鉛管表面沉積成保護層,阻止鉛進入水中。所以鉛質渡槽顯然並非唯一疑犯。

鉛毒進入酒中

由於鉛化合物的廣泛和多樣化使用而普遍普遍存在,羅馬時期鉛的使用度急劇增加,使帝國的兒童面臨前所未有的暴露風險。羅馬兒童在日常生活中從水、藥品、器具、防腐劑、甜味劑、硬幣、玩具吸收鉛。此外,研究還發現鉛有一個想不到的滲透路徑,就是葡萄酒。

提到葡萄酒與羅馬帝國的關係,就不能不提到阿斯克勒皮亞德(Asclepiades)與迪奧斯科里德斯(Pedianos Dioskorides)二位醫生。

葡萄酒是靈藥

從主前一世紀,名醫阿斯克勒皮亞德移居羅馬,因為主張「酒食灌腸」而廣受歡迎。他建議患者健康飲食、鍛煉、戶外活動、按摩、騎馬、喝水和葡萄酒。而藥學家迪奧斯科里德斯著有《本草醫學(De Materia Medica)》,至今已被廣泛閱讀超過1700多年。因為他們的努力及聲望,使得許多醫療用品得以免稅及廣泛銷售。像acetum就是其中一種被醫生用來消毒傷口的烈性紅葡萄酒,又是士兵最喜歡的飲料。

經由二位名醫的代言,讓葡萄酒近乎成為萬用靈藥,廣為羅馬人所喜愛。甚至連使徒保羅都曾經鼓勵提摩太偶而喝點葡萄酒治療胃疾。

而葡萄酒之所以含有鉛,是因為鉛會被用來控制葡萄酒的發酵,像今天利用二硫化物控制葡萄酒發酵一樣。此外,葡萄酒還被添加到飲用水以防止污染。

說到這裡,案情的推斷大致上是:鉛透過許多管道進入人體,首先摧毀羅馬的幼苗(據估計多達50%的兒童在10歲前死亡,包括20-40%未滿1歲死亡),至終釀成帝國因人力衰弱而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