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醒報

一件小小的舉動，竟然牽扯出一連串的驚異事件，這是她絕對料想不到的。

她原本不需添購內衣，只是因為周年慶的優惠活動，去了內衣專櫃，穿上店員推薦的胸罩款，面對著全身鏡，驚覺乳房下垂，引以為傲的上圍，竟然失去過去的堅挺線條。下半身的大腿，更是充滿凹凸不平的蜂窩組織，她明白自己應該運動健身了。

她開始游泳，一周三次，25公尺的泳池，來回十趟，游得分外勤奮、認真。
兩個多月後，正慶幸有了初步健美成效，卻在淋浴時，突然發現右乳的不對勁，輕輕揉捏，竟然出血、化膿，她渾身發冷，怎麼走出淋浴間的都不記得了。

睡覺前，她吞吞吐吐地跟丈夫提起這事，擔心自己得了乳癌，丈夫怪她疑神疑鬼，嘟噥一句，「快點睡，我明天還要開會。」

她只好獨自就醫，做完乳房攝影和超音波後，醫生建議她做切片檢查，同時要求她丈夫一起來。

彷彿蔚藍天空下突來暴雨，證實她的右乳長了四公分的惡性腫瘤，幸好癌細胞並未轉移，必須以最快速度切除右邊乳房。

她不停哭泣，丈夫皺著眉頭，嘆息一聲聲，夜裡習慣把手擱在她胸部上睡覺的他，卻下意識跟她有了距離。

她知道，丈夫也很害怕，不時偷瞄著她的乳房，卻不曉得說甚麼安慰的話。她請了假在家，躲在臥室裡，跟她相處四十多年的乳房告別，36D的罩杯，即將成為歷史。似乎她擔心外觀的變化，更甚於癌細胞對生命的威脅。

一座小山丘剷平了，風過灰揚，很快變為光滑平坦，而她呢？美貌不再，迎接她的將是一道十幾公分的疤，落在切除乳房後的凹凸肌膚上。

丈夫陪她去手術，卻在她麻醉醒來時不見蹤影，只有女兒陪在身邊照料。丈夫晚上出現時，竟然渾身酒味，依稀夾雜著幾絲俗艷的香水味。她卻只是淡淡撇眼，連質問他的力氣都沒有。

拆線時，她自己都膽顫心驚不敢看傷口，更不讓丈夫看，就怕對上他那嫌棄或恐懼慌亂的眼神，她會受不了。夜裡洗完澡，她更是用傳統睡衣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至於那些鏤空的、綴飾蕾絲的性感胸罩，全都被她打包丟棄了。

後續的追蹤檢查，她沒讓丈夫陪伴，丈夫聽了她的話，似乎鬆了一口氣。包括驗血、乳房攝影和超音波，以及相關器官的檢查，在她提心吊膽之餘，一次次被宣告正常。追蹤的間隔從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變為六個月…，癌細胞沒再出現，她有些開心，打電話給丈夫說，「要不要晚上慶功，去吃大餐？」丈夫卻只是回了一句，「我最近很忙，要加班。」

她猶如墜入深谷，依稀明白，丈夫只是想要逃避夜晚面對她的時刻。

她逐漸能夠接受自己的乳房新貌，也按照醫囑穿上特製胸罩，避免兩邊重量不平衡造成脊椎彎曲，並且努力復健，她內心裡渴盼著丈夫的撫觸與擁抱。

她終於鼓起勇氣，嘗試著主動親近丈夫，在丈夫上床時，假裝自己已經睡著，故意翻身，讓腳擱在他的小腿上。丈夫卻以最快速度轉過身，背對著她，緊靠床鋪邊緣。

她悄悄流下眼淚，控制著不發出啜泣的聲音，她萬萬沒有料到，癌症再發的機率降低了，可她跟丈夫的距離卻在增加中。她哭得不能自已，萬萬沒料到，她割了乳房，也割掉了丈夫的愛。

擦乾眼淚，走往捷運站的路上，她接到女兒的電話，「媽媽，你的追蹤檢查結果還好嗎？」聽說一切正常時，女兒歡呼著說，「媽媽，我請你吃法國菜，慶祝慶祝….。」

她的腳步不由輕快起來，扯動著嘴角，笑了笑，幸好她還有一個貼心的女兒，不曾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