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電影節入圍系列一》日子愈慢長愈深刻 蔡明亮新驚奇

胡幼鳳 / 前台北電影節總監、楊士琪紀念獎主委 2020/07/09 15:36 點閱 2597 次

蔡明亮導演的新作<日子>無疑是台北電影節入圍影片中最另類風格的影片,片頭就標明「本片故意不打字幕」、反敘事、不到五句的對白、片長127分鐘用了46個長鏡頭、最長鏡頭達20分鐘之久,不用特效、配樂,但片尾有傑出的聲音設計。蔡明亮無疑是台北電影獎入圍者中最能表現創作自由的導演,也挑戰了一般觀眾的觀影經驗。

慢電影代表人物

蔡明亮在國際間已儼然是緩慢電影Slow-Cinema的代表人物,很會運用長鏡頭表達角色的感情,贏得威尼斯影展金獅獎的<愛情萬歲>(1994年)完全不用配樂,楊貴媚在片尾時面對鏡頭哭了5分鐘;2013年獲威尼斯影展評審團大獎的<郊遊>,李康生面對鏡頭用11分鐘吃掉一整顆高麗菜,讓李康生贏得金馬獎最佳男主角,李康生在台北電影節再以<日子>入圍男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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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年得到柏林影展泰迪熊獎評審團獎的<日子>裡,只有兩個人物的的日常,寮國新人亞儂用古老的方式生火自炊自食,李康生則是面對歪脖怪病,針灸、刮痧、艾草薰療等真實求醫的過程,劇中只有不到五句的含糊對白。

兩條平行線

兩條平行線交會在泰國旅館中,亞儂為李康生溫柔地按摩,一場指尖傳遞性感訊息,李康生眉目動情的戲足足花了20分鐘,之後兩人各自回到孤寂的生活,而一只奏著卓別林<舞台春秋>主題曲「永恆」的音樂盒,卻巧妙連結了彼此的懷念。

蔡明亮說:一切元素都來自日常生活中真實的紀錄,再經過剪輯與設計安排串連。他的創作形式愈來愈自由,他甚至安慰觀眾「看電影睡著也很好,看這部電影很自由,你就想像是站在美術館看展,選你喜歡看的欣賞就好。」

一部90分鐘節奏明快、劇情高潮跌宕起伏的商業電影,用的鏡頭大約1500個左右,平均每個鏡頭長度(Average Length Shot,ALS)約2~8秒之間,最近重映1942年出品的經典老片<北非諜影>用了812個鏡頭,2010年李奧納多狄卡皮歐主演的<全面啟動>是2730個,鏡頭數愈多,也表示鏡頭的變化多及節奏快。

鏡頭以分鐘計

本屆台北電影獎入圍劇情長片的另四部片節奏都很快,入圍14項、以台灣高中籃球聯賽為背景,以「兄弟鬩牆,場上對決」為主題的青春勵志片<下半場>,光是特效鏡頭就有近五百個。由網路電玩改編、以白色恐怖為背景的校園驚悚片<返校>,以電影圈潛規則me2為背景的<灼人的秘密>,都屬快節奏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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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節奏較慢的是以馬來西亞移工為背景的<菠蘿蜜>,他們的ALS多以秒計,只有蔡明亮的ALS不但以分鐘計,而且單一鏡頭多超過5分鐘以上。

蔡導的長鏡頭和侯孝賢的長鏡頭很不一樣,侯導的長鏡頭常把人物遠遠放在鏡框內,幾乎不用特寫,讓觀眾猶如旁觀者注視事件發生,而蔡導的長鏡頭則是特寫演員的臉部表情,或是近距離的拍攝人物,讓觀眾專注凝視演員細微的情感變化,而演員也得以慢慢釋放感情,達到深刻的渲染力。

就像一顆長效的藥劑,藥效常在電影結束後發作,在觀眾腦中迴盪久久不散,緩慢的長鏡頭搭配出色的演員,成了蔡導電影的特色魔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