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店,點了鴛鴦火鍋,她調製著專屬自己的調味料。她喜歡這間店的火鍋配料,有蘿蔔泥、芝麻,麻油的味道也特別香,尤其是湯頭,天然甘甜,聽說店主人是電視名主持人的前妻,但是她覺得,美味更甚於名氣,不像其他顧客喜歡跟店主人合照。
她把大白菜掰成小塊投入番茄湯底,望了門口一眼,沒看到她約的人,大概路上塞車吧!
她喜歡火鍋到沉迷的地步,連夏天也照吃不誤,甚至聽說日本、韓國的火鍋不錯,還特地飛了好幾趟。
對她來說,吃火鍋有點圍爐的感覺。小時候過年,除夕那天中午爸爸一定在家,無論天氣冷熱,媽媽總是煮火鍋,一家三口圍坐一桌,隔著氤氳熱氣看著爸爸,很少見面的父親面容模糊,卻是她心頭最清晰的。
爸爸會把肉片、魚片往她碗裡夾,知道她愛吃蝦餃、魚餃,特地託人買了漁港特製的帶來,她好想告訴爸爸,她在乎爸爸更甚於魚餃、蝦餃。
爸爸的動作很斯文,無論是調醬、燙菜涮肉,總是慢條斯理的,他吃得少也吃得慢,媽媽勸他,「怎麼不多吃點?」爸爸的回答永遠都是,「我怕晚上吃不下。」
她很想找個像爸爸的男人,所以只要男友跟她約會,她都提議吃火鍋,從他們調醬、拿菜、喝湯等吃相,評估跟自己是否相合?是否跟她一樣熱愛火鍋?
有的男人吃得急,雖不斷被燙到,菜盤、肉片還是很快吃完,然後就盯著她看,讓她很有壓力。有的男人喝湯好大聲,吸哩呼嚕的,好像要撈本似的,總是讓湯見底。有的男人衛生習慣很差,當著她面用牙線牙籤,害得她幾乎失去胃口。
花了好長一段時日,總算遇見一個看對眼的男人,跟爸爸同樣斯文,胃口也不大,很重視衛生習慣,更不會把筷子伸進她鍋裡,或是用沾了麻辣料的湯匙舀她清淡的湯頭。
她要的是一個懂得分寸,不會撈過界的男人,不要像媽媽只能偶爾分享別人的丈夫。
她決定今天跟那個男人說,她決定接受他的愛,並且打算帶他去看媽媽。
麻辣湯底少了、淺了,服務生問她要不要加湯?她又回頭望向大門,手機卻在這時響起訊號的滴滴聲,從不遲到的他要晚到了嗎?
他留言說,「我無法忍受每次約會都吃火鍋,也不想跟愛吃火鍋的人共度一生。」他就這樣結束彼此的關係,連露個臉親口跟她說都不願意。她忽然被那男人遺棄了,如同爸爸在她12歲那年過年後,就永遠的缺席了。
她喝著最後的湯,煙霧迷濛中,彷彿看到爸爸坐在她對面,露出難得的笑容,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