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河的繩索會呼痛嗎
會的,在永恆的時光中
一端是讚譽,一端是譭侮
拔河的繩索會呼痛嗎
不會,從永春到恆春
兩地都是異鄉,都是家鄉
這條繩索連繫著
師徒之情,有時緊,有時放
無須更拉近,也難以鬆綁
三十九年前,初逢青髭正盛的淡江
三十三年前再訪,客寓沙田,在香港
此後鑽進鑽出,廈門街的雨巷
四十年來,那條繩索
牽到手上的,是黑色電話線
問生,問死,問短,問長
那條繩索,像鐵軌一樣
有幾處斷了,有幾次大轉彎
這回先生下車,是在哪站
拔河的繩索,不會
呼痛,高雄燈下的白頭翁
請在那端給我祝福,繼續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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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拔河的繩索指的是這首拙作:
【拔河】
母親,我是一條繩索,
兩端的人使勁地址著我;
過來左邊!
過來右邊!
過來過來,母親,在爭奪中,
沒有人看見我暗暗垂淚,他們
拉著我,扭著我,絞著我,
為了決定一場與我無關的勝負,
我委屈地在風塵,左右徬徨。
母親啊,我是一條繩索,
一條繩索不值得費心探索,
他們索討的是勝利,並不擔心
我在他們手下無辜地
斷了。母親,我是
一條繩索,在比賽後,
兩邊的人扔下我,
各自回去咀嚼甜美或酸苦的戰果,
留下殘傷的我蜷臥成一團,
左邊也
不過去!右邊也
不過去!
~1983.03.14作
~1983.09<台灣詩季刊>
(下午忙完宅配,上網卻見一片哀輓,然後<台灣醒報>社長林意玲邀稿,要我寫篇文章追念恩師余光中先生。取消了原排定的針灸治療,我找出余先生在1984年為我的詩集<夢要去旅行>所寫的序文,睹物思人,驀然想起,1977年在淡江的"復興文藝營",那年,他從香港飛來台灣,擔任我們新詩組的指導老師,從此師徒情緣一牽近四十年。但除了這篇序文,師徒之間卻甚少談詩論藝,偶有書信,說的也只是工作或生活瑣事;若有電話,也都是與師母范我存女士撒撒嬌而已。
兩個月前,我才寄出詩集<嬰兒翻>到高雄,在書上我還寫下"隔了29年才再出詩集,真是愧對師恩。"如今突獲邀稿追思,感愧之餘,也只能以一首詩送行了。)
※另附的是,當年返鄉賣茶,老師寫詩相勉。請見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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